骨舟渡厄
###**卷一：沧海噬灵第三章骨舟渡厄**
####**第一节祠堂地窖**
七具尸体整齐地跪在祠堂天井里。
季溟踹开腐朽的木板门时，咸腥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昨夜死去的六个渔民和季林氏围成圆圈，头颅低垂如忏悔，浸泡在及膝深的血水中。他们的脊背皮肤被完整剥去，露出森森白骨——每根脊椎骨上都刻着与季溟腕间相似的青色纹路。
"北斗锁灵阵......"季溟喉咙发紧。这是母亲教过他的辟邪阵法，但本该用朱砂画在地上，而非刻在活人骨头上。
血水突然泛起涟漪。季溟腕间青冥骨骤然发烫，那些刻在尸骨上的纹路次第亮起，在天井中央投射出一幅残缺的星图。当第七具尸体——季林氏的骸骨亮起时，星图突然旋转着沉入血水，露出池底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扑通！
季溟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动跳入血池。粘稠的血浆像活物般分开，他沉入洞口时，最后看见的是天井屋檐上倒悬的七张人脸——正是踏浪而来的白袍修士。
####**第二节人皮星图**
地窖比想象的干燥。四壁挂着数十张风干的人皮，每张都刺着靛青色星纹。季溟的脚步声惊醒了这些古老遗物，人皮们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正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艘骨雕小船，船身布满细密的裂纹。当季溟靠近时，那些裂纹突然渗出蓝光，在空中拼出三行古篆：
"以血启航"
"以魂为帆"
"渡厄海之眼"
石台下方堆着七个陶罐，每个罐口都封着蜡，蜡上印着北斗七星。季溟撬开第一个罐子，里面竟是一团跳动的蓝色火焰。火焰中浮现出季海扭曲的面容，嘴巴开合着发出无声的惨叫。
"抽魂炼灯......"季溟胃部痉挛。这是《山海经》里记载的邪术，没想到父亲竟在祠堂下藏了这么多。
当第七个罐子被打开时，火焰中浮现的是季林氏平静的脸。她嘴唇蠕动，罐中传出模糊的声音："溟儿...船...钥匙..."
骨船突然发出嗡鸣。季溟下意识将手按在船身上，青冥骨的光芒顺着裂纹流淌，转眼间布满整艘船体。那些裂纹此刻清晰可见——是星图！与天井尸骨投影一模一样的星图！
####**第三节活尸夜行**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季溟抱着骨船爬上木梯时，血池已经干涸，七具尸体不翼而飞。祠堂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间杂着利器破空的锐响。
从门缝望去，季溟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本该死去的渔民们在月光下狂奔，他们裸露的脊椎骨泛着青光，速度快得不像人类。三个白袍修士背靠背结阵，银光小剑在空中织成密网，却挡不住活尸们自杀式的冲击。
"噬灵妖童！交出妖童！"为首修士厉喝。他剑指一挥，银光斩断两具活尸的腰椎。但下一秒，那些骨头自动拼接，活尸以更扭曲的姿势扑来。
季溟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看见每具活尸背后都连着一条黑色丝线——和在海底见到的一模一样——这些丝线全部延伸向村口老槐树的方向。树下站着个穿蓑衣的佝偻身影，正用珊瑚杖挑着盏人皮灯笼。
"没死？"季溟瞳孔收缩。那个在沉船湾被七星剑融化的老人，此刻正用空白的脸"望"向他。
珊瑚杖突然指向祠堂。所有活尸同时转头，黑洞洞的眼窝锁定季溟。
####**第四节骨舟横渡**
第一具活尸撞破木门的瞬间，季溟跳上了石台。他咬破手指将血抹在骨船上，船身裂纹迸发出刺目蓝光。整个地窖开始崩塌，悬挂的人皮纷纷自燃，在火光中化作灰烬组成的星图。
"沧溟开路——"
季溟下意识喊出这句咒语。骨船突然暴涨至真船大小，船头撞穿祠堂地基冲入夜空。他趴在剧烈颠簸的船板上，看见下方渔村已变成修罗场：活尸与白袍修士厮杀在一起，而蓑衣老人正踏着尸堆向骨舟追来。
"季家小子！"老人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你以为青冥骨认主是巧合？那是你爹——"
一道银光贯穿老人的胸膛。为首白袍修士御剑而起，七柄小剑结成北斗阵型向骨舟罩来。季溟慌乱中抓住船桨——那是根人类大腿骨——奋力划向海面。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骨舟所过之处，海水自动分开形成隧道。当七柄飞剑追入海隧时，船尾突然伸出无数骨手，将飞剑尽数拽入深海。
####**第五节海眼惊变**
海水在头顶重新合拢时，季溟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蓝色气泡中。骨舟正沿着海流飞速下潜，四周游动着发光的深海生物。那些生物体内都有一小块青冥骨碎片，像星辰般指引着航向。
下潜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当水压大到气泡开始变形时，前方突然出现一团朦胧的白光。骨舟冲进光圈的刹那，季溟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光源来自一座珊瑚宫殿。宫殿中央悬浮着颗巨大的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泵出蓝色血雾。更骇人的是，心脏表面密密麻麻嵌着人脸——季溟在其中看到了年轻时的父亲。
"季沧溟......"心脏发出雷鸣般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骨舟突然解体，化作流光没入季溟体内。他踉跄着落在宫殿台阶上，发现每级台阶都是用不同生物的颅骨砌成。最上层摆着个青铜匣子，匣盖上的饕餮纹与祠堂铁匣一模一样。
"取回你的心......"心脏的声音开始衰弱，"......在太虚门......无涯......"
整座宫殿突然剧烈摇晃。季溟回头看见海水中出现巨型漩涡，七道银光正破水而来。他扑向青铜匣的瞬间，心脏突然爆炸，冲击波将他狠狠抛向宫殿深处......
####**第六节朱砂引魂**
季溟在剧痛中醒来。他躺在陌生的海滩上，怀里紧紧抱着青铜匣。匣盖不知何时开了条缝，露出里面半张泛黄的人皮地图。
"醒了？"
沙哑的女声吓得季溟一激灵。三丈外的礁石上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女人，赤足浸在海浪里。她手中把玩着三颗龙涎鱼齿，正是季溟手背上丢失的那些。
"你......"
"嘘——"女人竖起食指。面具下传出与海底幻象中一模一样的歌声："天有缺兮血作痂......"
歌声中，青铜匣里的人皮地图自动飞出，悬浮在空中发出红光。季溟这才看清地图上标注的并非山川河流，而是人体经脉图。在丹田位置，赫然画着个与海阎王体内相同的青冥骨碎片。
"噬灵根不是诅咒。"女人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与季林氏七分相似的面容，"是你族与天争命的凭证。"
远处传来剑啸。女人重新戴上面具，将鱼齿按回季溟手背："记住，到太虚门后，每月朔月之夜用朱砂涂满这三点......"
银光破空而至。女人化作青烟消散前，最后半句话飘进季溟耳朵：
"......能暂时骗过无涯洞的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