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仙瘟疫

那些修士的血，正在变成青铜色的酒。

黎明前的醉仙居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

楚临川坐在后院井台边，掌心摊着那枚烫伤的铜钱。铜锈脱落后露出的青色鳞片正微微翕动，如同活物的呼吸。昨夜地窖里爬出的青铜菌丝，此刻正在井沿缝隙间蔓延，细如发丝的触须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别碰。"

红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手里拎着一只不断挣扎的灰鸽。鸽子右翅已经变成了青铜色，羽毛下凸起细密的菌丝纹路，眼珠里泛着与劫云如出一辙的紫光。

"天劫监的传信鸽。"她拧断鸽颈，青铜色的血滴在井台上，立刻被菌丝贪婪吸收，"看来青岚宗已经发现瘟疫了。"

楚临川盯着菌丝吞噬鸽血的诡异景象，突然想起祖师口腔里那些蠕动的青铜色——三百年前那场"羽化登仙"，恐怕是场精心伪装的寄生仪式。

醉仙鲤在水缸里焦躁地游动，鳃边的霜花纹比昨夜又扩大了一圈。它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酉时三刻快到了。"

正午时分，第一批染病的修士闯进了醉仙居。

领头的丹霞门长老半边脸已经青铜化，左眼镶嵌着铜钱状的瞳孔。他腰间玉牌刻着"天劫监"三字，手中却握着青岚宗的诛魔令。

"奉玄霄子掌门令——"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搜查渡劫失败者楚临川！"

红绡倚在柜台边擦酒碗，断眉下的眼睛微微眯起："各位道长，喝酒还是住店？"

那长老的青铜手臂突然暴涨，五指化作尖锥刺向楚临川心口。电光石火间，红绡手中的抹布甩出，看似柔软的布料竟如利刃般切断青铜手臂！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青金色酒浆。

"果然酿成了。"红绡一脚踩住地上蠕动的断手，"这就是你们天劫监追求的'仙酿'？"

楚临川突然发现，所有染病修士的腰间都挂着醉仙居的铜钱。铜钱方孔里长出的菌丝，正顺着他们的经脉向心脏爬去。

入夜后的地窖比往常更冷。

红绡撬开最新送来的酒坛，坛底沉着半张青铜化的修士面孔。她舀出一勺浑浊酒液，酒面倒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玄霄子正在青岚宗禁地举行某种仪式——九具渡劫失败的修士尸体围成圈，每具尸体的天灵盖上都插着醉仙居的铜钱。

"伪仙瘟疫三百年前就开始了。"她突然将酒泼在楚临川脸上，"你师父是第一个被寄生的，所以才能活这么久。"

冰凉的酒液滑入衣领，楚临川的太阳穴突然刺痛。破碎的记忆里浮现出童年场景：玄霄子喂他喝的"灵液"，分明带着青铜菌丝的金属味！

醉仙鲤在缸中发出龙吟般的啸叫。水缸突然炸裂，黑龙虚影盘旋而上，撞碎了地窖顶棚。月光透过破洞照在那坛"轮回醉"上，酒液中浮沉的记忆碎片里，赫然有红绡跪在青铜鼎前献祭自己的画面——

她眉间的断疤，原来是自己亲手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