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弑师
铜钱里的声音说:杀了他,你才能活!
醉仙居的日晷阴影指向酉时那一刻,整座小镇的狗突然同时噤声。
楚临川盯着手中铜钱,方孔里渗出的青铜色菌丝已经爬满他半个手掌。铜钱背面"弑师者饮"四个字正在融化,变成粘稠的酒浆顺着掌纹流淌。昨夜红绡泼在他脸上的那碗"轮回醉"里,分明映出玄霄子用青铜鼎炼制元婴的场景——那些被天劫劈死的修士,从头到尾都只是酿酒材料。
"时辰到了。"
红绡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菜刀剁骨的闷响。她今天换了身暗红色短打,腰间别着的七把不同形制的刀具,楚临川认出其中三把是青岚宗禁地里供奉的"弑师刃"。醉仙鲤在裂成两半的水缸里奄奄一息,鳃边的霜花纹已经蔓延到整个鱼头,像戴了张冰晶面具。
"拿着。"红绡突然抛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三块用腐酒泡过的桂花糕,"吃下去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菌丝。"
桂花糕入口的瞬间,楚临川的舌尖尝到熟悉的血腥味——这是用红绡的血做的。破碎的记忆突然闪回:某个轮回里她也是这样,在青铜鼎苏醒前割腕喂他喝血。
青岚宗的诛魔阵笼罩了整个醉仙居。
玄霄子踏着青铜菌丝铺就的路走来,道袍下摆已经与菌丝共生,每走一步就有金属摩擦的刺响。他左手托着那口青铜鼎,鼎中沸腾的酒液里沉浮着九枚元婴碎片——其中最大的一块,正闪烁着楚临川的本命剑光。
"好徒儿,"玄霄子的声音像是千百个铜钱在碰撞,"把第九块碎片给为师,你就能继续当青岚宗首席。"
楚临川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红绡给的剁骨刀,刀柄缠着的红绳正在吸收他掌心的青铜菌丝。醉仙鲤突然从缸中跃起,化作三尺青锋落入他左手——鱼头上的霜花纹此刻清晰可辨,正是青岚宗失传的《玄天剑经》总纲!
青铜鼎突然剧烈震动。鼎身上的铭文一个个亮起,楚临川惊恐地发现那些根本不是符文,而是历代被炼化的修士姓名。最上方那个尚未完成的名字,赫然是"红绡"!
"你以为她眉间的疤怎么来的?"玄霄子的笑声震得屋檐落灰,"三百年前你亲手把她献给青铜鼎时,砍得可比现在利落多了。"
红绡的菜刀贯穿玄霄子咽喉时,爆出的不是血而是陈年酒浆。
"蠢货。"她拧着刀柄旋转,玄霄子的皮囊像酒囊般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青铜菌丝,"这才是你师父——三百年前就被鼎吃空了。"
楚临川手中的鱼头剑突然发出龙吟。剑锋所指之处,青铜鼎上的红绡之名突然扭曲变形,化作"楚临川"三个血字。铜钱从怀中自动飞出,方孔里伸出菌丝组成的细手,死死掐住他的手腕拖向鼎口。
"喝下去。"红绡一脚踹翻青铜鼎,沸腾的酒液浇在菌丝上发出惨叫,"这是你自己酿的轮回酒!"
酒液入喉的灼烧感中,楚临川终于看清真相:所谓天劫,不过是青铜鼎收割修士的幌子。而他轮回九世的任务,就是把红绡这个食神族最后的血脉,一次次献给鼎中沉睡的存在。
醉仙居的房梁轰然倒塌。烟尘中有青铜色的巨手破土而出,掌心睁开的竖瞳正贪婪地盯着红绡眉间渗血的疤痕。
"这次轮到我了。"红绡扯开衣领,心口处有个与青铜鼎完全相同的烙印,"楚临川,把你的剑刺进来——"
酉时的钟声在此时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