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酒窖

他必须饮下自己亲手酿的弑师酒。

初代阁主的残魂在青铜鼎上方燃烧，青金色的火焰将空气灼出细密的裂纹。

楚临川的指尖触到那些裂痕的瞬间，整个人被拽入一个奇异的空间——四壁摆满酒坛的圆形地窖，每只坛身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最靠近入口的那坛上，"玄霄子"三个字正在渗血，而坛口封泥赫然是他自己的掌纹。

"因果酒窖。"红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的心口还在渗血，青铜色的血珠悬浮在空中，像一串未落定的骰子，"你前八世酿的弑师酒，都在这儿。"

楚临川伸手去揭最近那坛的封泥，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半透明化，能清晰看到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酒浆。醉仙鲤的鳞片不知何时嵌进了他的腕骨，正随着脉搏闪烁微光。

"喝下去才能拿回记忆。"红绡突然用断眉蹭了蹭他的肩膀，这个动作让楚临川没来由地心头发酸，"但每次喝都会加深青铜化。"

坛口开启的刹那，整个酒窖的温度骤降。酒液表面浮着的不是寻常的酒花，而是一段段具象化的记忆碎片：七岁的自己跪在玄霄子面前拜师，师父递来的拜师茶里沉着青铜色的菌丝；二十岁除魔大典上，玄霄子亲手为他系剑穗时，指尖划过他后颈的冰冷触感......

最可怕的是一段他毫无印象的画面——玄霄子寝殿的地下室里，三百个陶瓮里泡着与他相貌相同的少年，每个瓮上都贴着一张酒方："人道酒·楚临川"。

鱼头剑突然发出高亢的龙吟。

剑柄炸开的鳞片割破楚临川手掌，血滴在酒液中竟发出油炸般的滋响。酒窖深处传来锁链挣动的巨响，某个被铁链禁锢的酒坛正在疯狂摇晃，坛身上用血画着食神族禁咒——那是红绡的笔迹。

"第九坛。"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你这一世该酿的酒。"

楚临川踉跄着走向那坛酒，脚下的青砖每块都刻着不同年份。当他停在"癸卯年酉时三刻"的砖块上时，整座酒窖突然翻转，所有酒坛的封泥同时裂开，坛口伸出青铜菌丝组成的触须，齐刷刷指向他心口。

醉仙鲤的虚影在头顶盘旋，龙吻一张吐出口衔的钥匙——正是他元婴里孕育的那把鱼骨钥匙！钥匙插入第九个酒坛的瞬间，楚临川看到了终极真相：

青铜鼎里的"天道残次品"，是用食神族血脉培育出的**酒蛊**。而历代醉仙居主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轮回酿造"弑师酒"来喂养它。最讽刺的是，这个可怖的循环开始于

初代阁主为救红绡，自愿将龙魂炼成酒引。

红绡的手突然穿透楚临川胸膛。

没有疼痛，只有冰冷的触感。她半透明的手指从他元婴酒坛里夹出一枚霜花状的结晶，那是醉仙鲤三百年喂食凝聚的龙魄。

"这次换我当酒引。"她将龙魄按进自己心口，青铜色的血突然变得鲜红，"你记住，真正的'人道酒'要用..."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开始结晶化。楚临川眼睁睁看着红绡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变成冰雕般的形态。酒窖所有酒坛同时炸裂，酒液在空中组成巨大的食神族祭文：

"以爱为曲，以恨为水，九世轮回，方成一酔。"

倒悬的青铜鼎突然砸穿酒窖穹顶，鼎口垂下的菌丝缠住结晶化的红绡，而鼎身上的铭文正在扭曲变形——最后三个字赫然是：

"楚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