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病书生·九子传说
一句话便吊足了艾叶胃口，她哪里听过什么九子传说，急忙摇头。
少年道：“相传天帝的真身，乃是一条金龙，金龙共有九个儿子，可这九个儿子却皆不成龙形，他们不论体貌性情都各有不同。”
”长子名唤囚牛，乃真龙的原配黄龙所生，囚牛耳音奇好，能辩万物声音，喜好琴乐，常伴随琴瑟出现。二子睚眦，乃豺狼所生，性格刚烈，嗜杀好斗，人常说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说的就是他了。三子嘲风，乃凤凰所生，威严神秘，好险好斗，力量也很强大，什么地震海啸这些灾祸都是嘲风的力量，然后就是龙四子，名唤蒲牢。”
艾叶听得正专心，那少年却住了声，只是抬眼望她。
“继续说啊，龙四子蒲牢，他是什么样子的？”
见他停住不说了，艾叶催促道。
少年盯了艾叶好一会，见她面色实在无任何异样，神色便有些黯然：“这龙四子蒲牢乃海蛇所生，原本是崆峒黑海上的霸主，上古神器崆峒印的守护神。”
“什么是上古神器崆峒印啊？”这是个稀奇玩意，艾叶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好奇心促使她打断了少年的话。
少年一笑：“崆峒印是上古时期的十大神兵利器之一，传说崆峒印拥有不老泉源之能，得到它的人，可以起死回生，长生不老。”
“有这么厉害的法器，这位龙四子，岂不是很厉害？”
“不过是传言而已，听说从古至今有许多方士都曾试图闯入过崆峒黑海，结果都是有去无回。想来他应该确实是很厉害的吧。”
好的东西大家自然都想要，但为此赔上性命那就太不值得了。
“可惜了。神器虽好，可也只是一个物件，因为它能救人，所以才神，但为了这么个东西丧命，就太值当了，再说这么做，不就把一个能起死回生的好东西，硬生生变成了一件勾人丧命的利器吗？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似是没想到艾叶会这么说，少年一愣，好一阵的沉默，才道：“姑娘心慈。”
这话夸的莫名，艾叶不敢当，只是摆手请他继续讲下去。
四子之后便是五子狻猊，乃母狮所生，生喜静不喜动，好坐好烟火，常伴香炉出现。六子霸下，乃神龟所生，力大无穷，传说霸下曾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也很是威风神气。七子狴犴，乃母虎所生，性格急公好义，能明辨是非，一身的肃穆正气。八子负屃，亦是母龙所生，喜好诗词歌赋。九子螭吻，乃大鱼所生，好吞万物，能激浪降雨。
少年说罢，见艾叶听得专注，笑道：“不过都是些神话传说，也不知真假，姑娘听听就罢了，可别当真。”
艾叶听故事入了迷，一门心思已全陷进这传说里了，哪还管什么真假，道：“虽然是传说，但想必是有人亲眼见过的，不然怎么连样貌性格都能知道的这样清楚。”
这话可称了讲故事人的心，少年于是笑的越发明艳：“艾叶姑娘所言极是，我就听说，这世上有一座山名唤青城山，那青城山上就住着龙四子蒲牢。”
说罢仍旧是停下，抬眼仔细打量着艾叶，一次两次都停在这位龙四子蒲牢上，其中的意味有些太过明显了。
可惜艾叶性子直，头脑又简单，她听故事心切，实在是没有品出来，白费了少年这一次次极近说破的心思。
艾叶见他又停下不说，急的一把抓住：“可是真的，你快说给我听听。”
少年冷不防被人抓住手臂，神色一变，暗暗抽出了手：“我也是听说的，说蒲牢曾在青城山现身，身边还跟着两个少年。”
艾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偏那两个少年身上去了，追问道：“两个少年，也是神仙吗？”
少年道：“这可不是什么神仙，而是两个精怪。”
“精怪？”
“正是，相传青城山上多精怪，这两个少年，一个是斑点黄毛的花豹，一个是背棕腹白的赤狐，两人皆有近万年的道行，能化成人形，与人往来亦难以被发现，更能与天相通，知千里之事，卜祸福吉凶，尤其是那位赤狐已经是天狐阶品，不仅容姿俊俏，而且还颖悟绝伦。”
少年说的此处竟然有些情难自禁，两手指一推，像极了打开折扇的样子。但一瞬，他便已经察觉，立即收回。
艾叶也不觉奇怪，插嘴问道：“什么是天狐？”
少年手缩回的急，抬眼见她并未发现，笑道：“天狐就是修行千年以上的狐仙，人们都说狐过千岁，便能与天相通，所以称它们为天狐。”
少年还要往下继续说，忽然听见阿爹在园中一声长唤。
艾叶忙应了一声，推门出去了，不一会又跑回来，乐的满屋乱走：“咱们有口福了，上回送你来的几个长辈们，惦记着大雪风寒，怕你身体受不住，拿了好些腊肉和几只才打的野鸡野兔子，给了阿爹带回来，说是一来给你补身子，二来让你尝尝鲜，免得你被大雪困在屋里闷得慌。”
少年愣了：“野鸡野兔子？”惊喜来的太快，少年的脸上立刻涌起了红光:“真的？”
“对啊，好新鲜的野味，晚上给你烧兔子吃呐，我不跟你说了，我去帮阿爹阿娘拾掇去了。”说罢一溜烟跑开了。
留下房中少年一人，满脑子的野鸡野兔子，撩的他两眼直放光。
村里人没有什么好做法，只在厨房的火炉子上支上架子，阿爹将野兔开了肚子去了皮，拿葱姜白盐伴着老酒腌了，腌好后串起来架在架子上，将火烧得旺旺的，烧到半熟时再撒上简单的佐料，顿时肉香扑鼻。另有野鸡阿娘伴着温补的草药炖了汤给那少年，再伴着腊肉炒了二三个小菜，也没有什么吃饭的好地方，艾叶便扶了那少年来，干脆就在厨房里支了桌子挨着火炉坐了，既暖和又方便。
阿爹一早就热上了老酒，拿上来给少年满满斟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来来来，你也尝尝我们村里这老酒，出了这个村，你可找不来这个滋味了，大冷天的来上一杯，那美得，都能赛过神仙。”
几句话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艾叶顺手接过酒壶，给自己和阿娘也都倒上了一杯。
阿娘捶着自家老头，笑骂道：“饮酒伤身，什么好不好坏不坏的东西，让你给吹到天边了，还没喝呐，你就说醉话了，人家富富贵贵的少年，什么东西没喝过吃过的，还能稀罕你的。”
又转头向少年道：“你别听他的胡话，这酒烈的很，你禁不住的，还是多吃肉吧。”
这话阿爹不服：“谁说我胡说的，不信，你让苁公子尝尝，一口肉一口酒，可不是美到天边是什么？”
割下一大块烤熟的兔肉递给少年，喝酒吃肉，人间一大美事。
兔肉里加了特有的中草药，口味便更加鲜嫩香醇，少年吃的爽快，不自觉抄起酒杯闷了一口，顿时辣呛了嗓子，轰一下红透了脸，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什么有礼，瞪眼捂嘴猛咳了起来，艰难道：“这酒，果然是，太辣了，真是太辣了，好酒，好酒。”
少年咳得厉害，几个字说的断断续续不成个调子。辣成这样还连夸好酒，也是够呆的。
艾叶憋不住笑，撒了杯中酒，嗔道：“傻子，这酒可烈着呐，哪是你们读书人喝的，你可别在喝了，多吃菜吧。”
话是这样说，几个人却是一起大笑了起来。
少年许是红的脸烫，不住的用手冰着两腮，火光下，衬的越发酡然迷人，艾叶越看越欢喜，在一旁又是夹菜又是捧茶，很是殷勤。
这一顿饭又闹又笑的，吃的人连时辰都忘了，也不知今夕是何夕，今宵又是何宵。
屋外依旧大雪纷飞，狂风肆虐，地上的积雪在夜色中无声的泛着白光，屋内却是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烈火暖烛透过窗纱映了满地红……
次日，艾叶宿醉醒来，头脑有些昏沉，一睁眼却见明朗的阳光暖暖照在屋内，乐的她胡乱披了件外衣就往外冲。
门外果然大雪已停，耀眼的阳光透过寒凉，暖暖的打在人身上。
地上的积雪已被清理干净，院子里，爹娘正在与那少年说话。
艾叶搓着手上前打招呼：“苁公子，你身体大好了，怎么出来了？今儿太阳好，但是凉气还重得很。”
少年起身施礼：“多谢关心，这几日经姑娘照顾，早已大好了，好不容易今天这么好的太阳，我也出来坐坐，去去湿寒，让姑娘费心了。”
艾叶“哦”了一声，也不管爹娘尚在身边，径直走过去，拉少年到太阳正中的地方坐：“既然这样，那你坐在这，这太阳最好，我再去给你煮碗大枣茶，又补气又暖身，你在这等着啊。”
一番作为也称得上是体贴入微了。
少年却不敢消受，慌忙去拦，急得话都不知该怎么说了，只不住的重复：“不必不必，不敢不敢。”
艾叶不许他拦，硬是上去拉人家的手，要拉他回去坐好，唬的少年忙不迭把手往回藏，这下手是拉不住了，她又一个劲的推人回去坐。
少年没法子，只能老老实实坐回去，可心里忐忑，眼角余光一个劲的往艾叶爹娘身上漂。
可不是，父母都还在这看着，一个姑娘家家对着个年轻少年郎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何况艾叶言里句里全是直白的关心，就是个大老爷们说出来，听到别人耳里也别有一番意味，更何况她一个女子。
但偏偏艾叶是个直良性子，她才不管别人脸红不脸红，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做，就是父母在一旁看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思来想去，少年心里就有些臊得慌，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好，憋得脸色微红。
一阵风吹过，一旁的腊梅花香扑鼻。
少年似有所感，寻香望去，门外暗处有一身影在茫茫雪地里一闪而过，速度很快，若是旁人看了，定然分不清楚是地上的雪光还是自己眼花，但是看在少年的眼里，却分明是真真切切身着青袍的一个人，这人仙气飘飘，即便是一闪而过，也足够令他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