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黑市·心弦断了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紧张的难以掩饰。
片刻沉默后，蒲牢道：“然后呢，怎么不继续说了？因为你觉得她长得好，所以我就应该对她动心？是不是？”
警铃大作，艾叶后退一步，立刻开始奉承：“我只是觉得，你这样高贵的人，至少也应该是这样的仙子才能配得上的，没别的意思。”
蒲牢垂下了眸，自言自语般重复：“高贵？”
还以为他被说动，艾叶忙附和：“是啊。怎么说你也是天帝之子，身份摆在那里。你想想，人间哪有这么美的女子啊，况且那仙子对你又恭敬，我想，只要你有心，一定能成的。”
可话音刚落，艾叶就知道坏了，因为蒲牢的笑容开始一点点的消失，到最后面色已是阴沉一片。
果不其然，蒲牢再一次望向她。
“说够了吗？”蒲牢道，语气冰冷，言语间已带了恨意。
见风使舵如今也是艾叶的长项了，她几乎立刻就服软：“够了够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蒲牢却没把这句话听在耳里，只是喃喃：“我竟不知，在你眼里，我是这般高贵……”
艾叶千怕万怕就怕他生气，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你在我眼里可比日月。”
原以为奉承话谁都爱听，可蒲牢却突然就发了难。
他反应极大，猛的上前来，狠狠板着艾叶的肩膀：“所以，这就是小万年前你抛下我的理由？这就是小万年后，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的理由？”
恍惚中，仿佛心里有一根弦，断了。
在艾叶眼中，蒲牢一向是冷静理智的，她从没见过蒲牢现在的样子，凶狠的，近乎嘶吼的，一遍一遍的问着：“这就是你的理由？是不是？告诉我是不是？”
老天爷呀，就怕有人提起这些事啊，什么万年前万年后的，艾叶压根是一无所知啊。
她怕得很，结结巴巴的替自己辩解：“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苁……苁蓉说，我大概是孟婆汤喝多了，所以给忘了。”
蒲牢听了这话，摇头笑的极苦：“忘了，能忘了真好，可我怎么就忘不掉哪？”
虽是笑着，可声音分明是哽咽的，带了几分癫狂。
艾叶见不得人哭，人一哭，她就也想跟着哭。所以她又着急又难过，本能去拉蒲牢的衣袖，紧着声音安抚：“你别难过，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慢慢说清楚？”
这衣袖一拉，倒把蒲牢拉的一愣，他低头看着艾叶的手，目光明明灭灭，终于一把攥在手里，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已开始发白，在心底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说清楚？你告诉我怎么说清楚，当年你要我听你解释，你说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样的，我现在就在这里，就站在你面前，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他声调紧绷，如困兽一般，似带着希望，又含着无边的绝望。
为什么？艾叶要是知道为什么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一大堆莫名其妙又乱七八糟的事。所以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能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听着。
蒲牢已经失了控，瞳孔红的吓人，还在一声一声的问：“说啊，你说啊 ，你倒是说清楚啊……”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甚至完全没有答案，连语调都乱得不成样子了。
被握着的那只手疼得厉害，艾叶拼命往回抽，却哪里抽的出来，拉扯中心底早已慌乱不堪。
她哭腔顿起：“我……我说什么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你先放手。”
放手，怎么可能？
蒲牢死死拉着艾叶，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松开半分，艾叶急了，道：“疼……”眼看就要真的哭出来了。
大抵是真的心疼，也可能是终于冷静了下来，好一会儿，蒲牢还是缓缓松了手，眼底已是死灰一片。
艾叶急忙将手抽回一看，上面赫然几道红印。
好半晌，蒲牢垂下了头，默默道：“那天在青石镇上，我还以为，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似自嘲，似认命，蒲牢一声轻笑：“到底，还是我想多了。”
夜幕中，蒲牢身形有些不稳，但却再不回头看艾叶一眼，慢慢踱出了房门，渐行渐远……
静静听着脚步声走远，艾叶终于控制不住，瘫坐在地，她又惊又恐又伤心，开始放声大哭……
这怎么说哪？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遭报应吗？
这都叫什么事……
第二日，艾叶百无聊赖，只能一个人在园中闲逛，去找蒲牢她当然不敢，去找苁蓉？
呵呵，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撮合蒲牢和太玄女这个心思是绝对不能再动了，可是艾叶那一颗想要说媒的心啊，怎么都觉得意犹未尽，她有些不甘心。
正苦恼间，抬头看见风藤自转角而来。
风藤也没想到，一个转角，竟然会遇上艾叶。
看着艾叶笑得如花般灿烂，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风藤停在原地，双手环臂，如临大敌一般，满眼都是警戒。
艾叶缓缓而来，笑吟吟唤道：“风藤……”
这一声叫的特别温柔特别和善。
似乎本能的预感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风藤的眼角抽了抽，冷冷道：“何事？”
艾叶勾着他的肩膀，好兄弟一样：“哎呀，是好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有事说事，别勾肩搭背的。”用一根手指挑下了她不安分的手，风藤拿斜眼睨她。
套近乎不成，艾叶也不气馁，郑重的清了清嗓子，依旧奉上诚意满满的笑容：“风藤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想过成个家啊？”
如同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风藤直接往后蹦了一步，颇有些退避三舍的意味，破锣嗓子吼出了声：“你有病啊？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成家？”
艾叶脸上的笑容那是半分诚意都不减：“哎呀，人都是成家的，成了家，你也好有个伴啊。”
风藤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爽快人，艾叶喜欢。
她立刻凑了上去：“风藤啊，你看啊，那位太玄女，是仙女啊……”
话还没说完，就立马被风藤立马：“打住，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然后抬脚走人，毫不犹豫。
艾叶一边追一边喊：“哎不是，风藤，你听我把话说完。”
“走开，离我远点。”风藤加快了脚步。
艾叶在后头追的急：“别这样嘛，大家都是朋友，那太玄女多好的人啊，你不吃亏的。”
此时风藤已经恨不得上手，直接糊住艾叶的嘴，怒道：“你缠着我干嘛，你怎么不跟苁蓉说去，说不定还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这话是故意说给艾叶听得，艾叶不放在心上：“不是，苁蓉不比你，他配不上。”
风藤信她才怪，呵呵两声，含了无尽鄙夷在里面。
艾叶还不死心：“那个，风藤啊……”
风藤终于爆发：“闭嘴，别整天风藤风藤，没完没了的，风藤是你叫的吗？”
艾叶一愣：“那我叫你什么？”
风藤怒吼：“叫风大爷。”
见他真的生气，艾叶再一次怂了，怯怯道：“哦……”
至此，艾叶一颗想做媒人的心啊，彻底覆灭了！
说归说，但再见面时，艾叶依旧高高兴兴的唤他风藤，风藤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
如此，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这天下午，众人再次齐聚大厅。黑市这个烫手的山芋既然已经黏在手上了，是听之任之还是以绝后患，总要有个结果。
艾叶于是避无可避的又见到了蒲牢。
自从昨晚后，她连走道都故意避着蒲牢。如今一见面，难免有些尴尬。
蒲牢却是神色如常，仿佛昨夜之事全然无他无关。
一坐定，太玄女就笑吟吟望着艾叶：“粗鄙之地，不知姑娘住的可还习惯？”
艾叶受宠若惊，忙点头:“习惯习惯，我住的极好。”
太玄女笑的和蔼：“那就好。”
蒲牢仍旧是清冷淡泊，一句客套话也无，直奔主题：“想来太玄女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黑市走一遭了？”
“是，既然是受人之托，总要查个水落石出。”太玄女答的坦荡。
艾叶奇道：“不是说一入黑市，就再难出来了吗？怎么你还要去？”
太玄女解释道：“我毕竟也是位列仙班之人，不受这些约束。”
这话说的委婉，意思就是，我是神仙我不怕，只有凡人才会被吞噬。
艾叶顿时了然，心底啧啧称叹：果然，就连魔物也知道看人下菜碟。
“只是这些傀儡此次大张旗鼓的追踪四公子而来，恐怕是很难善罢甘休的，不知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太玄女话音一转，询问蒲牢。
微不可查的，蒲牢眼角的余光向艾叶偏了几分，但也只是几分，便移了回去：“别无他法，只能置之不理了。”
置之不理？可是艾叶清楚的记得苁蓉说过，这些黑市的人如果真下了狠心，可是能缠上一辈子的。
几乎是脱口而出，艾叶道：“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处处小心提防了？”
“不必。”回答她的是蒲牢，他的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异常。
艾叶于是暗暗揣度，蒲牢这句不必的意思，大抵是说有他这个神仙保驾护航，大可不必担心。
虽然如此，但总归是有那么一些些不安心。
太玄女突然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将此事彻底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