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怒火·二子睚眦
话也说了，人也看了，药也喂了，夜也深了，艾叶无限感慨后，潇洒的起身告别：“行了，我不吵你休息了，走了啊。”
苁蓉张嘴：“这就走了啊？再聊会啊。”
艾叶起身就走：“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回去睡觉要紧。”
苁蓉在身后追喊：“不是，你最起码也伺候我沐个浴更个衣什么的。”
艾叶哐一声拉开门：“我可以送你下地狱，你要不要？”
苁蓉缩了回去：“那你走吧，记得帮我把门关好。”
关上门，夜色正好，月亮偷偷躲进了云里，月光穿破云隙羞答答的挥洒，流水潺潺，水中依稀可见花草的痕迹和山川的倒影。
艾叶一个人慢悠悠踱到河岸边，静静看着水面上浮动不定的光，就像看着漂浮不定的自己，没有归处。
——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可是接下来又该怎么走？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河风带着凉意，吹得人遍体生寒，艾叶形单影只，竟是出了好大一会儿神才叹气回房，许是今日太过折腾，这一夜睡得倒还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艾叶好梦未醒，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这真是一天安宁日子也没有，艾叶极不耐烦，开门大吼：“一大清早的，怎么了？怎……
后半截的话生生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回去。
青城山上，一片火海，熊熊烈火发了疯一样乱窜，肆无忌惮的向四周吞噬。
烈火如日，大火包围了整个山林。
敲门的正是风藤，半句废话也不同她讲，拉上艾叶就风风火火往外冲去。
不远处，蒲牢苁蓉齐聚而来。
“怎么回事？”艾叶急问。
蒲牢望着烈火，眉宇沉沉道：“睚眦来了。”
话音未落，他便身形一闪往火源处飞去，艾叶跟在身后一时转不过弯来，愣愣地去问苁蓉：“睚眦是谁？”
苁蓉急的直蹦：“我跟你说过的，龙二公子睚眦，你忘了？”
艾叶猛的想起来，睚眦，乃天帝二子，为豺狼所生，性格刚烈，嗜杀好斗。
要这么说，那就是蒲牢的二哥来了。
可这如临大敌的排场？是不是不太对头？
艾叶心中很是疑惑，不过她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青城山上黑烟升腾火光冲天，人还未到，便已经是热浪阵阵，原本整齐挺拔的排排红枫大树，此时正凶猛暴虐的燃烧着，赤红的火焰随风肆意窜动，向着周围迅速的蔓延开来。
睚眦就站在那一片火海前，在火光的照耀中，如同从烈火中走出的地狱使者。墨黑如瀑的长发随风肆意张扬，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满是不近人情，长眉如剑，此刻微微挑起，傲气冲天，深邃的眼眸在看到蒲牢的那一刻似有火光乍现，然嘴角却邪魅一笑，分明是不屑一顾，一句废话也无，抬手就是一张掌劈下。
掌风直冲蒲牢，刹那间风起云涌。
蒲牢迎掌风而上，挥手间轻松化去，半分不做停留，转身直冲睚眦命门。
哪知还未至跟前，睚眦便已幻化消失。
与此同时，身后猝然一道火光劈下，躲避已来不及，蒲牢旋即转身，灵气自掌中旋转聚拢，狂风四起搅得飞沙走石遮天蔽日，翻腾的狂风将临近跟前的火光覆拢吞噬，火光炸裂如熔浆般四散。
蒲牢沉声怒喝：“睚眦，你不请自来，放火烧山，好大的排场。”
睚眦嗤笑：“听说你为了一个凡人跟鬼王动手，你的排场也不小啊。”
而后不待答话便已怒火冲天：“蒲牢，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自到凡间以来，你不思悔改，不念重返天庭也就算了，整天跟一帮妖物混在一起，我也忍了，如今竟然还与那些肮脏之徒争抢个女人，你即便是恨极了父帝，难道连你母亲的苦心教养也一并丢弃了，你就是自甘堕落，也不该作践自己到如此地步。”
蒲牢一声冷笑：“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多嘴，看不惯就离我远点，你想回天庭，那就去做个乖乖好儿子，我的事，你少管。”
睚眦怒不可歇，斥道：“混账，与其留你在凡间这等辱没自己，不如今天我便清理门户，亲手灭了你。”
说罢长声怒啸，腾飞而起悬立当空，周身灵气怒气混沌胶着汹涌翻滚，衣袍被狂风吹的鼓鼓作响，不需动作便已令人望而生畏。
他此刻正对蒲牢，灵气高涨，顷刻间便是数道凌厉的火焰，如利刃般呼啸而去，举手投足间皆是狂野不羁，不言不语中亦是威风凛凛。
蒲牢长袖翻飞立于风中，二指并拢如剑出鞘，空气中瞬间化出万千由水汽聚拢的长剑，长剑嗡鸣，一出手便将那道道火刃斩消殆尽。
忽水剑四下散开，游走穿梭间从不同的方向齐齐刺向睚眦，一时之间剑网风墙重重紧逼。
却见睚眦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便尽数化去了。
他们兄弟二人出手灵活狠辣，仙法修为又皆为大乘，招式法诀源源不断，变幻莫测，一时打得难解难分，令人眼花缭乱。
只见风卷着云，水裹着火，红光耀眼，白光灼目，纠结交错，难辨身影。
艾叶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的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样天昏地暗，气势磅礴的打斗场面，瞠目结舌道：“这人怎么这么凶？”
苁蓉气的直瞪眼：“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睚眦好斗嗜杀，他脾气就这样。”
艾叶还是想不明白：“可他是蒲牢的二哥啊，什么事值得发这么大的火？”
苁蓉已无力解释，于是风藤代替他怒斥道：“你刚没听见吗？睚眦认为四公子为了你跟鬼王交手，辱没了身份。”
原来这鬼族虽称为鬼族，却与阴曹地府不同，地府专管轮回生息之事，由阎王主宰，隶属天庭，而这些鬼族却是指那些永世不得投胎转世的恶鬼游魂。
这些孤魂野鬼无所依附游离于三界之外，魂魄不散却又不得轮回，四处飘荡不得解脱，他们本性阴暗暴厉，粗鄙不堪，相互吞食厮杀更是常事，实在是为人所不齿。
然，鬼族虽是一盘散沙，却也有不少纠结聚众占山为王的，其中势力最大也最厉害的便是三大鬼王了。
这些鬼族虽名义上臣服于天庭，却是口服心不服，常常借端生事，狂妄自大，尤其喜欢去招惹挑衅修仙得道之士，每每得手，便取笑生乐，令人厌恶之至，所以一众仙家皆将其视为下等杂碎，睥睨唾弃得很。
蒲牢毕竟是金龙血脉，天帝之子，虽已堕仙，但也该自持身份，出尘入世理应鄙夷世俗，孤高自处才对，也算是彰显了仙家的气度。
可是蒲牢不思修身养性，反而整日与妖孽为伍，每每出行，身边都跟着个豹精狐精，如今竟又跟鬼王动手争抢女人，这番作为，说好听了叫英雄救美，说的不好听了就是自甘堕落，不是辱没身份又是什么。若被好事之人传到天庭去，那还了得。
睚眦脾气暴躁，如何能忍，当下便闯了过来，火烧青城山。
但也不知这睚眦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艾叶听此事竟是因自己而起，急的抓耳挠腮，催促道：“那你们还不快去帮忙？”
这下，风藤也气的快要吐血。
“我说大姐，那俩可都是神仙啊，我们不过是两个小妖，去帮忙跟添乱有什么分别，再说也打不过啊，你可让我们再多活两年吧。”
这话糙，可是理不糙啊，可不就是嘛，让他俩上，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艾叶被怼的没脾气，可是她心急如焚，半点站立不住，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
空中却突然传来沉闷悠长的吼叫声，直震得艾叶心头猛颤，慌忙抬头望去。
不辩身影的混沌中，有两头巨兽升腾而起。
一头巨兽豺身龙首，红光烈烈，游走之中气宇轩昂，吼啸一声杀气腾腾，似有拦日之力，亦有吞月之势，一双眼睛如锥子般凌锐，此时在空中灼灼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另一头巨兽却是一条通天青龙，这青龙威猛无比直冲云霄，龙尾却是细长像极了一条蛇，四只龙爪随尾部摇摆，一时雷惊电激乌云滚滚，游走间似能吞天吐地，背部寸寸鳞光闪烁，耀眼非常，此刻正在空中升腾盘曲，怒吼不止。
居高临下间，世间万物皆如尘嚣，艾叶等人亦仿若蝼蚁一般。
艾叶舌头打滑，她想问这是什么，半天也说不囵全。
风藤直接回答：“这是睚眦和蒲牢的真身。”
苁蓉听着二人的对话，望着厮打在一起的两头巨兽，神情妖艳非常。
也不知是因为担心蒲牢，还是因为被兄弟二人的真身吓到，艾叶突然觉得惶恐不安。
睚眦和蒲牢的真身在空中斗得你死我活，个个咆哮如雷吼叫不休，灵力涌动如怒海狂啸，狂风阵阵吹乱了艾叶的长发，三千发丝被高高吹起，艾叶心里不安更甚了。
恰在此时，蒲牢将睚眦团团包拢合围，意在将他困死擒住。
然而睚眦体大，蒲牢身长，力量上蒲牢最占优势，但速度上睚眦更胜一筹，是以还未等他彻底将睚眦困死，睚眦便已在包围圈中一跃而上，血口大张，生生从蒲牢背上咬下了一块带着龙鳞的血肉。
刹那间鲜血纷飞，如雨水般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