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真相·一统鬼界
蒲牢虽是因崆峒印的丢失而堕了仙，可他本就是崆峒印的守护神，与崆峒印朝夕相处灵识相通，还有谁能比他更快找到崆峒印的下落。更何况，他若是想重返天庭，也必然是要先将崆峒印找回，才好将功补过的。
所以要想得到崆峒印，恐怕没有什么能比待在他身边更简单直接的了。
只可惜，蒲牢千万年来心里想的从来都不是崆峒印，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重返天庭。
可怜了苁蓉，求之不得，念之无望，心里那无边无际的仇恨，在千万年的沉淀积累中早就成了执念，终于，入魔了。
阳光依旧悠悠而又斑驳的照在苁蓉身上，有风卷衣袖，吹得孤影单薄，明暗的光线下，风和影子都那么真实，却又都让人捕捉不到。
苁蓉慢慢展开手中的折扇，细细的端详，低声笑了。
“你知道吗？艾叶，这扇中画的，是我的母亲。”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醒沉睡的亡灵。
他或许并不知道，小万年前他的母亲只身闯入崆峒仙境，也是为了找到崆峒印，只不过她的母亲是为了救他，而他却是要救自己的母亲。
沧海桑田，要救儿子的人已经不在了，而她的儿子却开始费尽心思的要救自己的母亲，这一幕如同往事重演，轮回因果果然总是惊人的相似。
艾叶笑不出来了，她觉得自己想哭，可也哭不出来，心里冰凉凉的，冷的她只想打寒颤，她无助极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她应该恨苁蓉才对，可是她没有，她甚至一点怨念都没有，她甚至觉得苁蓉是无辜的，他没有错。
可是在这发生的所有一切中，又有谁不是无辜的？
尤其是蒲牢，艾叶忍不住，喃喃道：“蒲牢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和你的母亲，我也没有。”
她想为自己的心软寻一个借口也好，想给苁蓉寻一个借口也好，都没有用了，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苁蓉看穿了她的心思，一声嗤笑：“你觉得这不公平，对吗？”
他笑的不屑，仿佛都懒得说出公平这两个字。
”可是艾叶，这世上有公平可言吗？”他道：“你对蒲牢，还不是一样的不公平。”
这一击直中艾叶要害，千怕万怕，就怕提起当年事。
艾叶瞬间被激怒，霍然站起：“你闭嘴。”
苁蓉笑容一凝，毫不客气的反驳她：“我为什么要闭嘴？怎么，你敢做，反倒不敢听了？”
艾叶咬牙望他，眼眶已经一片赤红。不得不说，她这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可是苁蓉并不为所动，他继续说着，无情的嘲讽她：”你知道自剔仙骨有多痛吗？你想象过那种痛苦吗，要亲手将自己的胸膛刨开，将那根仙源之本的灵骨从血肉上一寸一寸的剔除，最后肉碎骨离，外伤内损。然后静静的感受着永远也无法再重聚仙灵，位列仙班的滋味，你想过那种滋味会有多难受吗？”
艾叶不是不曾想过，可是想象和亲耳听到却是两码事。
如果苁蓉是为了挑衅，那么他成功了，因为仅仅只是这几句讽刺的话，艾叶的理智就已经开始全线崩溃。
她紧紧的捂着双耳，狂喊着：“闭嘴，不要再说了。”
可是没有用，她的双手挡不住苁蓉肆虐的笑声，那毒蛇般的语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她的耳朵里钻，如同魔音灌耳，直侵大脑，刺得人体无完肤。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剧烈的疼痛撕得粉碎，痛苦令她几欲晕厥。
苁蓉依然不肯放过她，竟是下了狠心，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心口的伤疤揭下：”你当初盗走崆峒印的时候，可曾想过后果，可曾想过会逼得他自剔仙骨堕仙。
你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只凭一时兴起，丝毫不顾忌别人，你以为你拿了崆峒印救了蒲牢，就是圣人了，所有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你把他害的那么惨，可是他哪？从那高高在上的九重天上，重重的跌进这凡尘里，他竟然还要来找你，竟然还要等你，一等就是小万年。可是你在做什么，你没事人一样，安安静静的在过你的小日子，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认识你。”
他突然大声的嘲笑起来，因为笑得太过用力，娇媚的五官甚至有些扭曲：“你能想象吗？这就是天帝的儿子，对着一个凡人，卑微的就像是一个乞讨者，可是你哪，你对他说了什么？你要他放你走，你说你没有办法不去计较得失，你说你必须要为自己打算，你想走就走好不潇洒，可你真应该看看他那时候的样子，就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
这嘲笑无比的恶毒，听在艾叶的耳朵里，便如同万箭穿心。
“我不许你侮辱他，我不许你这样说他……”艾叶在哭喊。
于是她毫不犹豫，挥手就是一巴掌，可耳光的清响并没有响起，伸出的手被苁蓉牢牢握住，力道不重，但却令艾叶无力反击，分不清这无力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耳边只有苁蓉的冷冷的声音回荡：“我说错了吗？艾叶，你才是那个害他最惨的人不是吗？现在，你却要来跟我谈公平。”
这下艾叶连耳朵都没法捂着了，怒气像火山一样爆发，激的她发了疯，于是她再顾不得，欺身上前，直接一口狠狠咬在了苁蓉牵制她的手臂上，一下便出了血。
苁蓉皱眉，却不躲，由她咬着。
空旷的山洞骤然安静了下来，一切的吵闹都被打断。
这一下满含恨意的噬咬，打断了苁蓉的疯言疯语，也打断了艾叶心底所有的幻想。
她可以不介意别人对自己的嘲讽，但她不能容忍任何人去侮辱她的蒲牢。
她的蒲牢，那是她心尖上的人，是她最为珍爱的人。
她其实还想再骂些什么，把那些疯话全部都骂回去。可是她全身都发起抖来，最后什么也做不成，她全身都抖的不成样子了。
苁蓉依旧不躲，可她却已经撑不住，血顺着苁蓉的手臂往下滴答，也渗进了艾叶的嘴里，一阵血腥之气。
艾叶心头一颤，便松了口，一时无所适从，只愣愣的盯着苁蓉瞧。
青城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话了，他一直都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这出好戏。
半晌，轻轻一笑，道：“苁蓉，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苁蓉抚着受伤的手臂，淡淡开口：“是不是东西的，很重要吗？反正我的目的，已经都达到了。”
只这一句，所有残存的希望便全部灰飞烟灭。
气氛凝固，无声地向四周渲染开。
“你别太天真。”青城冷然：”天帝身处九重天高高在上，他的法力无边，根本不是你我能想象的，就算你有蒲牢的元丹傍身，就算你能顺利挑起神鬼两界之战，你以为你就能杀了他吗？”
青城说的是事实。
谁知苁蓉听了，却缓缓绽出一个笑容，怪异的，有些扭曲的。
”谁说我要杀了他？”
这下不止青城愣了，连艾叶也愣了。
“那你？”
苁蓉挑眉，嘴角上扬度没减一分。
他道：“他欠我娘一句道歉，我要拉他来还……”
于是青城和艾叶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错愕，满脸都写着——这没道理啊。
没道理就没道理吧，这原本就不需要任何道理，他要做的事，原本就很简单。
苁蓉轻声笑，突然望向青城：“你为什么不问问，鬼界三大鬼王并存，就算我能挑起神鬼两界的矛盾，又该如何确保鬼族众人会乖乖听命？”
青城蓦的绷直了身体：“你这话什么意思？”
苁蓉踱步而来，一点一点逼近。
“我的意思是说，我要一统鬼界。”
这话说的轻巧，就像是在说我要出去散步一样。
青城高仰着头，狰狞中带着不屑：“你也配。”
苁蓉报之一笑，低头与他对视：“配不配的，这都是事实了。”
一挥手，便有几个小鬼抬着两个人进来。
艾叶不认识，照面后倒没什么。
青城却如同被下了油锅一般，发起了狂，身后沉重的铁链随他发出一串陈脆的响声。
那两人被重重扔在地上，顿时剧烈挣扎起来，对着苁蓉怒骂不已。
苁蓉不气不恼，抬脚踩在一人头顶：“青城，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特意留了活口带回来，好让你们能道个别。”
说罢，望着脚下，调笑道：“想不到鬼界的三大鬼王，竟然也会这样见面的一天。两位鬼王，你们说是吧？”
两位鬼王？莫不是……
艾叶一怔，伸手抚上心口，紧紧抓住，疼的揪心。
苁蓉他，真的是疯了。
青城挣扎的越发激烈，咆哮着：“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
苁蓉回头：“我想干什么，现在不是很明白吗？”
他踩了踩脚下的头，突然用力，一脚将那头颅跺下， 那头颅自脖颈折断，咕噜噜滚到远处，却叫骂的更加凶狠，半分也不示弱。
苁蓉却是笑的更加开心，仿佛玩上了瘾，突然勾了勾手指。
高声咒骂的两位鬼王瞬间便如破布一般飞起，挂在了半空中。就像无形中有一双巨手，在空中碾压一般，备受凌辱。
这一幕一定给了苁蓉极大的满足，因为他长笑出声，开心的不能自制。
”鬼界本就是一盘散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竟然还允许别人占山为王，就应该把他们都杀了，一统鬼界，好为我所用。”
苁蓉笑的猖狂。而后，缓缓合拢着拳头。
鲜血如雨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