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最终·天雷之威
此时此刻，神也好，鬼也罢，都只是沙场上一名誓死效命的卒。
刀剑无眼，苍生无辜，艾叶只能愣愣的看着这一场旷世之战，浑身都僵硬的如同木石。
苁蓉折扇一展，刹那间便是铺天盖地的暗冰黑剑，眼角精光一凝，冰剑腾然而起，齐齐射向天帝。
苁蓉心头全是化成毒的恨，出手自然狠辣无比。
天帝岿然不动，无情的看着这场战事愈演愈烈，不知是不愿出手还是不屑出手。
却见身后已乖乖收捕的蒲牢突然闪身而出，如离铉之箭，挥掌凶猛的击向苁蓉。
冰剑在还未接近天帝的远方便已分崩破碎，落地化水。
半晌，天帝才伸手挥掌，罩向苁蓉。
天怒之威，足以震慑天地，乌云从天空凝聚，而后开始翻涌，雷电的力量也在瞬间汇聚到了最强，一道道璀璨的雷光以极快的速度划破天空，留下一道巨大的白色划痕。
刹那间，白天变黑夜，月下狐现。
这力量如斯恐怖，艾叶无处落脚，被震得几乎要晕死过去。
天地之间肃杀之气自成一派，却正中了苁蓉的下怀。
狐狸可以引雷，这是已经久远到快要被人遗忘的神迹，但是苁蓉完美的重现了。
他借助天帝的出现，收集天雷威力，便在此时，借天帝之力，将天雷引出，扭转方向，布下了九个密不透风的天雷阵，不偏不倚，正好将九个龙子分别困在阵中。
天雷之苦，就连神仙也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如此精纯的雷电之力。
苁蓉就是做给天帝看的，让他看看自己到底都给自己的儿子带来了什么样的痛苦。
这一招明显出乎了天帝的预料，他即可收手，将一切灵力收敛。
这些天雷的威力来自于他本人，只有他的怒火平息，这些天雷才会渐渐散去。
天帝深知这一点，苁蓉也知道这一点，这是一个原古的阵法，是蔹辰日复一日反复教给苁蓉的，为的是让他有一天可以拿来防身。
可是苁蓉把它用在了这里，他要就是这个效果，眼下这场你死我活的神鬼之战中，只要天帝出手，他的儿子们就要被天雷击打，他的怒火越盛，出手越狠，他的儿子们就被伤害的愈加厉害。
天雷之威不容小觑，龙子虽与天帝一脉相承，但若果真受到最后，被打回原形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次便是九个儿子，代价太大，这是苁蓉故意设下的难题，剩下的就要看天帝如何抉择。
孰远孰近，孰轻孰重？
天帝不敢妄动，鬼族之兵便愈杀愈烈，眼见儿子被困天兵受创，天帝的脸色已阴沉到了极点。
苁蓉看在眼里好不开怀，讥讽道：“怎么样，高高在上的天地之主，想好了吗？是任由我屠杀你的部下，来保全自己的儿子，还是牺牲自己的儿子，来保护你的部下？”
天帝不答，只在云端望着苁蓉，这一刻恍惚，思绪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片刻后，天帝道：“我还是要劝你收手，莫要再妄伤无辜。”
苁蓉冷笑依旧：“无辜，究竟是这些天兵鬼怪无辜？还是你的儿子无辜？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一看，他们所仰望的天神，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说完这话他突然出手，向天雷之力骤然施压。
蒲牢在阵中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艾叶心疼的要命，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是雷电之间火花闪烁，威力之强让她根本就不能上前一步。
风藤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他受了伤行走艰难，被螭吻按在房间里不得动弹，眼下是拼了命才撑到了这里，一见艾叶，兜头就给她施了咒。
风藤是妖，不如苁蓉既有泫珠之力，又有蒲牢的元丹。他的咒法在这么猛烈的攻击之中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却至少可以保护艾叶躲过无谓的伤害。
他拉着艾叶躲在远处，只是向她说了一句：“好好保护自己。”
而后便一头冲进天雷阵中，将自己的全部修为尽数释放，生生将蒲牢从阵中打了出来。
一个妖，是受不了天雷击打的，更何况还是一只受了重伤，释放了自己全部修为的妖。
这是一条死路，风藤知道。
蒲牢已经发了狂，想要冲回阵中将风藤拉回来，却被苁蓉再次施术，险些罩在又一个天雷阵中。
天雷阵有劫，八十一道为一劫，从第一道天雷出现便开始递增，第二次两道同现，第三次三道同现，直到八十一道天雷齐现，一劫才算完成。自此以后，一劫会比一劫力量弱，直到完全停止。但没有人能熬到最后，所以没有人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也不知道尽头之后是什么。
九位龙子都被困住，没有人能来救风藤了……
眼泪像决了堤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风藤在阵中已被雷电劈打的浑身是血，艾叶不忍目睹，捂嘴哭的凄惨。
就在此时，一紫袍身影突然冲出，竟是毫不犹豫闯入阵内，瞬间被雷火打了个结结实实。
这紫袍身影太过熟悉，不用看脸，艾叶也能认出。
是青城。
竟然会是青城，他不是说要去四海为家吗？
艾叶知道青城与风藤恩义两重，却不曾想过会义无反顾到如此地步。
青城山上，天雷滚滚，接连不断，如同一把把利剑，划破了天空。
这已经是第八十道天雷，道道都是万箭攒心之痛。
但青城却像不知痛一样，伸开双手抱住了风藤，将他牢牢护在怀里。
电火轰鸣中，二人被打的如暴雨中的浮萍一般身不由己，鲜血随二人在空中挥洒而下，染红了大地，亦如蔹辰死的那晚。
那天晚上，天上那轮圆月突然就变成了红色，红的像血，鲜艳欲滴。
风藤见了那血月，似乎格外欢喜，对月长啸不止，好似在说：“这月亮真好看。”
说不清到底是恶作剧还是为着这份欢喜，总之，从那以后，血月就成了青城的标配，
三千发丝散落。
青城蓦的回头看了艾叶一眼，展颜一笑，青丝变白发，随风飞起，他仍牢牢抱住风藤，半分不曾松手。
八十一道天雷砸下，二人终于再撑不住了，火光自艾叶眼前划过，青城伴着风藤，化作了一道青烟，魂飞魄散了……
天与地仿佛都离艾叶远去了，万籁俱寂，风藤没了，青城也没了……
艾叶突然就疯了，她这才知道，原来从正常人变成疯子，有时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起先其实很平静，可平静着平静着就不平静了，全身的血似乎都往眼睛里冲，五脏六腑也都开始痉挛，疼的她伏地干呕，最后却也是只是呕出了一滩黑血，于事无补……
如同垂死的野兽一般，艾叶发出一声痛呼，她想唤风藤，出口却唤了“苁蓉”，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她想说什么？她能说什么？难道说：苁蓉，风藤死了，魂飞魄散了。
都没有意义了。
人，一旦有了仇恨，就变成了恶魔。
别人的生与死，就都变成了脚下的蚂蚁。
头一回，艾叶觉得，自己眼角落下的不是泪，是心里的血，灼热滚烫……
泪眼婆娑中，苁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冷峻一片冰凉。
胃部强烈的不适感再一次涌了上来，艾叶伏在地上，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着，不远处，蒲牢向她冲了过来。
天雷自身后追赶，轰然而落，艾叶的眼前一片飞沙走石。
撑不住了，什么都不想看了，眼下她只想晕倒。
神鬼之战，神族一场狼狈。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长鸣，一只火红色的神鸟展翅飞来。
她的羽毛五彩绚丽，在半空中飞舞，自天雷中翱翔，如火焰般生出辉光。
这只神鸟盘旋在天雷阵上，张嘴就是冲天的火焰喷出，与天雷之力抗衡。
熊熊的烈火仿佛可以撕裂大地，炙热的涟漪随火光荡漾。
阵中的龙子被雷与火包裹其中，苦不堪言，却见这火焰越燃越烈，逐渐升腾，天雷之力渐渐退去。
囚牛第一个冲了出来，直奔那神鸟的身边，道：“你来干什么？”
神鸟不答，只将其余的天雷阵尽数摧毁，这才收敛火势，开口道：“我来找你啊。”
俨然是一位少女的声音。
她似乎很是气愤囚牛吃了大亏，口吐火珠，转身向苁蓉冲去。
却在半空中被天帝施法拉住，神鸟不服，犹自挣扎不已。
但那颗颗火珠已被她奋力吐出，直飞苁蓉。
正面相对的一瞬，苁蓉折扇轻舞，化作清风阵阵，将火珠颗颗吹起，落入了天帝阵营，顿时烧成一片。
天帝将神鸟扔向囚牛，化掌为爪，直取苁蓉的折扇。
那神鸟被丢出瞬间便化了人形，正跌进囚牛怀里。
她气性大，觉得自己一击不成，还被人拦住，是吃了亏。起身又要往外冲，被囚牛死死拉住。
“胡闹，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是你逞强的时候吗？天雷之力你也敢挑战，不要命了？”
囚牛关心则乱，语气便重了些。
神鸟立刻瘪嘴，表示自己很受委屈：“我那不是看你被困，一着急谁还顾的了这么多。”
囚牛脸色依旧不好，担忧和愠怒半点不退：“我不是让你乖乖等我回去吗？你到这来干什么？”
这下神鸟心虚，眼睛瞟着远方：“那不是，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回来，我不放心嘛。我也就是，随便过来走走。”
囚牛被这两句话说得心里软成了一团，再无火气，再好无奈叹气。
离得最近的睚眦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扭头就去看天。
却在转头一瞬，看到了几欲昏倒的艾叶。
艾叶被蒲牢护在怀里，在一片混战中小心翼翼。她仍不时干呕，浑身冰冷的像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