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最终·前尘往事
四周喊杀声一片，这四个人却偏偏带出一番安宁气息，也是神奇。
睚眦一声感叹，随后便同兄弟一起杀入了重围。
天帝来势凶猛，苁蓉紧握折扇左右施咒，半分不肯示弱。
青城曾经嘲笑他太过天真，天帝之威无法想象，劝他不要自不量力。
但苁蓉哪里会管这些，一把折扇如同一柄冷剑，和他的眼神一样浸满了寒意。
艾叶只见他唇齿轻启，也不知念了何种咒语，周身却突然爆出了血一样艳丽的光，就像一朵盛开的红莲花。
红莲叶子缭绕翻飞，如有生命一般，亦是拼尽了全力向天帝扑去。
入目只剩一片红，发着抖的艾叶抖的更加厉害，把整个脑袋都埋在蒲牢的怀里，强迫自己不去面对。
半空中的两个人已近在咫尺，不偏不倚，正面相对。
相撞的一瞬，苁蓉的眼角突然渗出了血泪，玛瑙色的凝血滴在眼角，汇成了一颗惊心动魄的朱砂痣。
手中的折扇就这样直直刺进了半截，灵力暴涨，红莲顺着灵力层层蔓入天帝的体内。
天帝略一犹豫，反手握了苁蓉的手腕，将他的手翻转过来。
“红莲妖法。”天帝道：”你练的东西还真不少，可惜都不是正路子。”
苁蓉冷哼，却见天帝抬手一掌，拍在了他的眉心。
眼角的泪痣被震落，顺着脸颊流下。
刹那间莲花化成点点红光，像流星一样划满天空。
流星包裹着苁蓉，这一瞬间的光芒将他带入了回忆，曾经的曾经，他的母亲指引着他前行，带他去看星星和月亮，去感受微风和阳光。
但这一切都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变成了一场幻影。
苁蓉不怕死，他还是恨的，但真到了这一刻，却突然觉得轻松，不论自己是死是活都是一种了结，这便很好。
可是天帝偏偏没有伤他，只是将他囚禁。
就囚禁在青城山上，那个他已经居住了近万年的房间里。
一场浩浩荡荡的旷世之战，就这样结束。
身心都受创的艾叶，也终于晕了过去。
醒来时，艾叶已经躺在了蒲牢的床上。
蒲牢握着她的手，正在源源不断给她输送灵力，艾叶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的从蒲牢身后冒出了一双乌黑的眼睛，吓了艾叶好大一跳。
艾叶一睁眼，那眼睛顿时跳了起来，叫嚷着：“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原来是那只神鸟。
蒲牢扶她坐起，摸了摸她的头道：“别怕，这是乐仪，是囚牛养的小凤凰。”
乐仪最喜欢别人说她是囚牛的，立刻凑了上来：“没错，我叫乐仪，是一只凤凰。”
身旁的囚牛忍不住向后退了退，似乎很不好意思，却被乐仪一把抓住。
她喜滋滋道：“我的名字还是他起的，好听吗？”
艾叶被她逗笑了，轻轻道：“你一定很喜欢这个名字。”
没想到乐仪一噘嘴，直截了当的回答：“我不止喜欢这个名字，我还喜欢囚牛，我不仅喜欢他，我还要嫁给他。”
这一番话说得艾叶都炸了舌，站在一旁的睚眦等人顿时别扭了起来，轻咳的轻咳，望别处的望别处。
囚牛就更听不了了，耳根一红，开口阻止：“乐仪，别胡说。”
乐仪不解，眉头皱的老高：“怎么了嘛，我说的是实话啊。”
艾叶再也忍不住，扑倒蒲牢怀里笑的乱颤。
能把囚牛糗到这种程度，这只凤凰还真是一个活宝。
苁蓉的房内，阳光照在这里，却照不出一丝暖意，满室冰凉。
光影斑驳，苁蓉靠墙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清冷的盯着站在结界外的人。
结界内是冷落寂寥，结界外是无上威严。
天帝静了许久，指尖突然凌空一滑，缓缓步入结界。
“苁蓉，是蔹辰为你取的名字？”
“没错。”
“敛辰是你的母亲？”
“自然。”
天帝低头打量了苁蓉好一会：“是了，你和你母亲长的很像。”
苁蓉嗤嗤发笑，更带出几分冷意：“难得你还记得我母亲的样子。”
这事有趣，苁蓉抬头望向天帝，满眼尽是不屑，混战中凌乱的碎发垂在额前，越发显得肤白唇红。
天帝将这讥讽忽略，回头找了椅子来坐，这才继续道：”只是，我想知道，你对你母亲的事又到底知道多少？”
“多少？“苁蓉悠悠坐直了身子：”她是我的母亲，仅这一条，就足够多了。”
听了这话，天帝竟微微一笑，只点了点头：“我想你大抵是恨极了我，这也是情理之中。”
”那些陈年往事我本不想再提，但囚牛兄弟说你为此成魔，确实可惜了，我想你的母亲应该也不希望你变成如今这样。”
——假惺惺。
苁蓉冷哼，觉得眼前的人简直道貌岸然到了极点，鄙夷都印在眉眼之间，被浓密的睫毛遮挡。
天帝看的明白，并不在意，语气依旧淡淡，却渐渐正色。
”灵狐一族原为青丘狐仙的分支，本也是上古神脉，身份尊贵。可惜狐王野心勃勃，不甘臣服青丘狐帝，一心想成为一方霸主。
他们肆意虐杀弱小族群，扩大自已的领地，终于为狐帝不容，将其驱逐出境。狐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更是自立门户予己为灵。从此世间便多了灵狐这个称谓，这就是你的母亲灵狐族的起源。
他们若是能珍惜这个“灵”字，此事原本大可以翻过不提。可惜，灵狐族手段凶残杀戮太重，更能操纵阴灵，其邪与鬼族恶鬼不相上下。三界中，便私下给了他们一个妖狐的恶名。”
说到这，天帝缓缓摇头，目光穿过苁蓉落在日头摇曳的窗花上。
”我与你的母亲，便是在这时候相遇，彼时，我刚刚入主天宫，百废待兴……”
那时天帝俊朗，在三界中是出了名的，而灵狐公主蔹辰色比花娇，也是八荒闻名。
两个人若是往一处一站，定会让人由衷的赞出一句：天作之合。
也正是因为如此，往后二人的境遇，也定会让人由衷的叹出一声：可惜了……
那年少女烂漫，与狐王的寿辰宴上偷偷跑出，想要借着寿宴人多事杂，溜到三界红尘去游它一游，却被看守的卫兵逮了个正着。
狐王说外界混沌，从不许她跨出城门半步，为此她总队那外界红尘分别好奇。
卫兵的首领是狐王最为器重的将领，名叫若扬。
抑若扬兮，这名字真是没有起错，这人长了一张标准的狐狸脸，削尖的下巴几乎能戳人，却偏偏肤白胜雪，还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一笑灼灼。
这样的人也能在沙场上征战，还一举挫伤了狐帝名下三个赫赫有名的得意护法，也是叫人称奇。
少女每每看到他那张白的透明的狐狸脸，就觉得跟他这个人十分违和。
若扬表面上一个劲的向她赔罪，却是毫不手软的压着她往狐王的大殿走。
这要是叫狐王知道了，定是又要关她禁闭，这可如何是好。
她一路上又是哭又是闹，又是打滚又是耍赖，十八般武艺都用了个全，若扬始终面带笑意，姿态恭敬，却是油盐不进。
真是铁石心肠。
少女在心中暗骂，满脸都写满了生气。
却突然听见底底一声笑。
那是男子的笑声， 若有似无，却莫名带着暖意。
若扬脸色顿时一变，右手立刻握住剑柄。
他的手很漂亮，五指修长洁白无瑕，日头底下看，柔弱无骨一般，可就是这样一双手，往剑柄上那么一搭，便开始泛起冷意，像没有温度一样，令人心寒。
传言说，若扬的剑术了得，令人惊叹。
可这次却出了意外，若扬没有使出他那口口相传的惊艳剑术，他甚至都没有往发出笑声的方向看上一眼。
不管是他，所有的卫兵都是如此，出了犹在哭闹的少女。
压着她的两名卫兵还保持这压制的姿势，但是被牵制的少女已轻松脱离，少女懵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
这些人都被人定住了，在光天化日的狐王宫殿里。
好大的胆子。
少女被这大胆吓着，扭头去看来人。
那人从房檐飞落，溜出一声口哨，望着她款款而笑。他的身上有一股香气，不浓，是淡淡的檀香，却不多不少的将少女包裹。
“真没出息，被人抓住就哭成这样。”那人道，眼角笑眯眯的。
少女从未被人这么调侃过，顿时羞红了脸，却板起了一张脸，恶狠狠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今日可是狐王的寿辰，来惹事者，一律不能轻饶的。”
那人闻言，低头爆出两声闷笑，非但不避，反而欺上前来，凑到她的眼前，与她面对着面：“哦……那你打算，怎么个不饶我法？”
“你……”
少女气结，正要大骂无耻狂徒，身后却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哪来的狂徒，敢在这里放肆，报上你的名讳。”
这是狐王的贴身守卫，个个骁勇善战。
少女心头狂喜，顿时松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呼救，却被那人突然抓住了手，顿时心头一震。
那人轻声道：“走。”
说罢便拉着她飞上房檐，如狡兔一般在高高的围墙上飞驰跳跃，转眼功夫便携着她落入了滚滚红尘。
这人是谁，怎的会对宫殿的路线这般熟悉。
少女已不能再想，万丈红尘扑面而来，彼时天地混沌，神鬼不分，入眼便是喧闹非凡的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