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此去经年
“梅兰竹菊,四季剑阵!”梦无殇冷喝道。
背起地上满身血污生机寥寥的朱权榛,眼中信念坚定不移。
四女按着东南西北方位守卫住二人四角。
阿兰的身上青龙虚影浮现,一剑破去远处射来的暗器,雨水随着剑尖的指引形成一道水柱返击这暗处躲藏之人。
寻迹反手,春水无痕。正是四季剑阵中的春雨,主防御存生机。
青龙为首,五人向天空冲去。
梦无殇这四位红颜知己竟也会星踏功,这的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南侠的星踏功独步武林能御空而行,除了成就金丹后能勉强飞行。
金丹之下的轻身功夫虽有迅捷诡异猛烈,但也还都需要借力。
是以在场这些人中楚心仪、褚天雄、陈天河不出手要是被梦无殇五人突围而出,那众人恐怕就只能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了。
“拦着他们,都随老子来。”秃顶壮汉面目狰狞道。
这人是淄河郡本土黑帮之一铁刃堂的老大周万恒,其独子被朱权榛化虹摘下脑袋,成为了一具无头尸体。
许多为了正气山庄报酬的人已经退下,看热闹的也走到了一边,余下阻击朱权榛的都是刚刚与其结下血海深仇的人。
本来朱权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家中惨遭剧变心中悲痛不能自己。
这些不要命的还敢来看热闹,虽然不能屠尽众人,但朱权榛却临时起意。
“既然都来了,我心中的苦痛!悲伤!来感受吧!”
雄浑的罡气附着在周万恒刀上,“战阵起!”
铁刃堂众人以周万恒为首组成了一个似矛头的战阵,对着要突围的几人迎头冲去。
所有手下的功力加持到周万恒身上,一刀斩出,赤芒化成一道近二十米匹练封锁了四女所有能够避开的方位。
青龙虚影附着阿兰剑上,一声清脆的俏喝,“破!”
赤色刀罡斩在了四女形成的真气罩上,刀罡于阿兰的剑尖不断分化附着真气罩四周。
这一道刀罡就这样由四人共同承担,威力顿时大减。
这便是四季剑阵春兰剑法之中的春分,春日到来昼夜平分。
敌人的攻击由四人一齐抵抗,所以面对四季剑阵不能力攻,只能走巧。
阿竹见这些被仇恨驱使的人已经靠拢当即向其余三女说道:“我来解围,小菊白露。”
真气凝炎,一只火焰朱雀自阿竹剑影中腾空,围绕四女飞了一圈便扑向了最近的几人。
朱雀爆裂在空中,周围的温度霎时升高了许多,明明冬日冷夜却让人感觉是待在火炉中被烘烤一般。
这一点恶劣的环境并不能阻止这些人杀向朱权榛,众人只是微微一顿便缓过神来。
“天凉凝露,露凝而白。”可爱又带些胆怯的女声响起。
天空雷声一响,周身温度骤降,白露凝聚在众人四周,无处不在,防不胜防。
一滴滴白露如有自我意识激射众人要害位置,片刻便死伤惨重。
四季剑阵当中年龄最小的阿菊当空舞剑,像是在跳舞一般,没有人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可爱到无害的小姑娘击杀了许多来犯之人。
秋主杀,属西方白虎。
模样惹人怜爱阿菊便是平时四季剑阵负责杀伐的人。
繁杂密集的攻击被四女一一化解,数之不尽的暗器少有可以突破真气壁的,就算有些意外也都被阿兰全部拦下化去。
眼看着朱权榛就要逃出生天,终是有人不甘的大吼道:“褚城主陈真人,淄河武林损失惨重,你们身为淄河郡的正道魁首难道真要坐观此獠逃脱不动一掌一剑?”
褚天雄不为所动,这黑胖子才不在乎这些。反正自己是朝廷中人,江湖名声什么的只要不是太过糟糕就无所谓啦!
而身侧的鱼龙真人却是被说动了,本来鱼龙门好不容易走到淄河郡卫冕龙头老大的位置,这一次不出手怕会寒了诸多原先站在鱼龙门座下的势力的心。
看着凌虚御空的陈天河褚天雄原本想拉住,终还是缩回了手,眼中带着遗憾。
自己这位合作伙伴因鱼龙门而走到如今,看来也最终会被鱼龙门所累。
一路走来如此多的艰辛苦楚却也不能让他记住只有自身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其余所有也不过是身外物罢了。
四女护卫着梦无殇与朱权榛只差一步就可以突破众人包围,全力施展星踏功离去。
此时一个瘦高的人影挡住了去路,陈天河一剑飞空江河汹涌,宽大广阔的江河里一条鳞甲狰狞张牙舞爪的四爪青龙浮现。
凶历无比的巨龙缠绕在陈天河手中,威势骇人到了极致。
既然已经作出了选择那就再也不必多说。
剑阵变幻,三女在后阿梅独自直面这威力恐怖金丹宗师的全力一击。
四季剑阵之冬至,四女功力汇聚至一人体内。
并不是那种简单的叠加输送,而是真正的浑然一体,好似这些真气本就是阿梅自己修炼得来。
四种属性不同的真气在面容冷丽的阿梅体内自成循环,完美的融合交互,生生不息轮回流转。
暖春的风,酷夏的光,深秋的叶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满天冰霜。
天幕下的暴雨也已被寒气侵蚀,风雪已至冰雨无尽。
冰雨与风雪各自化为两条吞天巨蟒围绕着四人攻向陈天河,巨蟒于天空呼啸寒气四溢。
六人与陈天河交错而过,风雪覆盖了四爪青龙全身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但冰雨却深深的透进了四爪青龙的躯体凝结了一切。
陈天河手中玄兵鱼龙剑寸寸断裂,碎成了一地铁片,碎裂的剑身映照着陈天河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金丹宗师怎会受寒,刚刚那一记拼杀已经让陈天河这在武道金丹境也颇为不凡的宗师受了轻伤。
“看来我真的是老子,如今是年轻人的时代了。”陈天河如是想道。
六人越过陈天河之后场间便无人再能追上,也无人在敢追上。
毕竟这阿梅这一剑太过恐怖,仇恨固然使人偏执扭曲,但死亡带来的恐惧却能令人头脑清醒不再发热。
黑夜之中风雪掩盖了六人的身影,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感知和视野之中。
两男四女奔逃至一处河边,梦无殇赶紧放下朱权榛为其输送内气,护住丹田和心脉。
四女也在一旁打坐回气调理身体,最后与陈天河那一拼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陈天河虽是没有能拦住六人,但四女身体所承受的伤势与负担却比陈天河大太多。
毕竟以先天真气战金丹,尽管四女皆为天资不凡之辈,又有四季剑阵之助,却也是有些勉强了。
温和的内气进入朱权榛的残躯,感受到朱权榛体内那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状态,梦无殇眉头紧锁,此刻的他在没有了平日的轻佻不正经。
外面这些恐怖的裂痕还好说,精心调养服用些富含生机的宝药还可以医治。主要是体内静脉尽寸寸断开,五脏俱破,淤血凝聚在周身各大要穴。
要不是那六粒还真丹只怕朱权榛如今已然投胎转世去了,可尽管如此也不过是把死亡时间推迟几日罢了。
这时一只被鲜血染红的手握住了梦无殇贴在朱权榛胸口的手。
朱权榛平静安宁地看着梦无殇,故作惬意道:“老梦,别浪费功力了,就算能再恢复过来又如何呢?天宽地广,人海无涯,而我已是孤家寡人。”
“讲什么丧气话,若要让你死当时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救你。孤身一人,哪个不是孤身一人,还能合体不成?你还当我是朋友,便要对得起我费的这一片真心。”梦无殇目光如烛向着眼前这全无求生欲望的好友喝道。
朱权榛的手缓缓放下,任由梦无殇给其疗伤,独自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眼前为自己独战群雄的挚友,心中自嘲一笑,想不到我朱权榛也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值了。
梦无殇的内气也是有限的,暂时稳定了朱权榛伤势,使得其不再恶化便也开始打坐调息。
“老朱,这瓶还真丹你先拿着,一天一粒可为你续二十天的命,在这剩下的二十六日里我会设法弄来可重塑躯体的天材地宝,你不必担心专心养伤便可。”梦无殇说道。
“有朋友在我还担心什么,我去河边散散步你先调整好内息。”朱权榛艰难起身向小河边一步一步走去。
梦无殇闻言也没多想,只当他心里苦闷难当想一个人静静。
可慢慢地梦无殇发现有些不对劲,朱权榛的身影怎会开始变得淡了。
“老朱!过来吧。”梦无殇喊了一句却不见朱权榛回应。
一阵黑夜的凉风吹过,朱权榛渐渐淡化的身影消失不见。
瞳孔微缩,梦无殇苦笑一声,“虚空留形,老朱啊!你轻功何时变得如此高妙了。”
早知如此我怎么让你离开我三丈之外,知你不想拖累于我,可朋友之间又何必如此。
人已离去,梦无殇只得叹了口气,余下的只有满腔的郁闷与担心。
四女见他如此纷纷上前安慰,梦无殇虽口中言称无碍,可那快要挤成一团的眉心却出卖了他。
独自漫步小河边,许是双目血泪流得多了,朱权榛视力奇弱,眼前事物模糊不清。
风雨之前停了一阵,可此时却是下得更大了,头顶狂雷乱舞,倾盆大雨瞬间浸透了朱权榛全身,雨水把朱权榛身上的血污冲刷进大地。
一道道狰狞可怕的伤口泛白,伤口处的皮肉朝外翻卷,寒冷和黑暗逐渐吞噬了朱权榛的身体和心灵。
一脚踩空,身体苦苦支撑的那仅存一点的平衡被打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河边滚去。
一阵狂风吹来,夹带着大片的雨水把朱权榛如树叶一样推进了暗潮澎湃的河中。
生死不明的朱权榛随着河流一路漂泊。
身躯是枯木,世间是苦海,彼岸不渡,苦海无涯。
同一时间小院内,三问抱着邵红袖冰冷的身体向其师楚心仪不断重重地磕着头。
三问宽大额头撞击在坚硬的石砖上。石砖粉碎,鲜血从额头上撒向周围。
看着这从小到大感情都平淡如水的徒儿第一次如此这般为了一个人,这个人却不是自己,楚心仪内心不禁也些吃味。但毕竟对其心中疼爱不己。
“你确定要如此,那可是为师费尽百般功夫才为你夺来的。”楚心仪语气有些不悦。
见师父开口,三问匍匐在地,道:“这是徒儿自己的选择,徒儿无怨无悔,只要能救红袖姐姐徒儿在所不惜!”
自今日起朱权榛与邵红袖两人的命运到底会如何呢?两人本来平静的生命之路已变得诡谲莫测,前路又有什么在等着这夫妻二人,朱权榛和邵红袖还能再携手成对,比翼双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