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入寨
连云山总寨,一处官府都不知道在何处的地方。连云山脉蜿蜒曲折,山中洞穴四通八达偏又浩瀚无垠,只有在连云山脉土生土长的九位大寇能够任意通行。
座上一张猛虎皮,足踏黄绒裂地靴。
威势无双人形兽,九龙金环镇连云。
这就是如今坐在最上方这位男子三十多年人生的写照。
聂人龙一个连云山脉的传奇,其父连云老寨主便是原先连云山一股不小的势力。
但真正崛起还是聂人龙得到这金龙九环刀跨入武道宗师的时候。
整个山脉中无人可匹敌的实力再加上强劲的处事手腕,年轻的聂人龙迅速整合了整个连云山脉的各个山寨。
两三年之间便把连云山打造地如一个密不透风的铁塔,牢牢地矗立在这恒州与各大洲交界之处,死死地把控着这自南向北的一个关隘之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连山云才会在短短几年之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展壮大,名声甚至上达天听,传遍了五湖四海。
曾经六扇门四大神捕之一的断岳评价过聂人龙这个人。八字批语:凶猛甚虎,狡诈甚狐。要知道在这大麟王朝威震天下的年代能够做山贼做到这种地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面带威严,眼内灵光闪动,脸白无须,这样的一个男子便是名扬天下的连云九寇之首聂人龙。
此刻聂人龙正拿着一荧光杯具饮酒,酒如琥珀浓白无暇。
身下白虎皮,掌中白玉酿。这样的一幅画面在此人身上显得如此自然,好似这人天生便该如此。
堂下一插着巡山令旗的山贼跪在地上道:“龙王,我确实见着了是恒州州主的车队,而且有着一对黑甲精骑领头。对我们设下的关隘口都视若无睹,几个冲锋破阵小的实在是拦不住啊!”
慢慢地放下手中杯具,聂人龙缓缓开口道:“有可以冲杀先天高手的黑甲精骑在你们拦不住正常,鲁星呢?今天不是他负责巡防吗?”
淡淡的话语之中透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气势,却又令人感到理所当然。
堂下的山贼有些胆怯道:“八当家好像到山下去巡逻去了,小的实在找不着才来叨扰龙王。”
连云九寇相识多年,聂人龙还能不知道其余几人的秉性。这鲁星绰号金童,又称精童。
聂人龙自然知晓这鲁星是下山寻欢作乐去了,其余几人各有司职一般没有太大的事情都不会聚集的。
“那颖菲菲呢?也跑下山去了?”
面对聂人龙的质问,平时积累的威严令这小山贼不由的感觉紧张,急忙道:“九姑娘喝醉了,您不是不知道,小的实在不敢进九姑娘的房间呀!”
醉的不省人事的颖菲菲是连云九寇里的老小,诨号玉女。倒不是和那金童一般需要双修成道,她练得武功名叫灵玉功。
灵玉功练得大成之后身体就如玉石一般坚不可摧,周身劲力浑然一体刚猛无踌。乃是一门存天理灭人欲的古怪功法。
连云山九寇同气连枝,聂人龙御下极严对这个结义兄弟却是当作自家人看待。
“叫华松林去看看吧!小林子办事我还是能够放心的。”摆了摆手聂人龙就不再理会了。
说起华松林也是连云山土生土长的人,本来是一个富商之家却一夜间被一伙土匪灭门,家宅也被人一把火给焚烧殆尽。
这华松林在外游学才侥幸逃过一劫,又不知道在哪里学来一身本事。当他回到连云山时已经是半步先天,本来打算报仇雪恨之后便重振家业。
那一夜华松林砍断了十多把剑,直到将每一个土匪都分成几块才肯停下。不料这货土匪虽然好办,但土匪头子的师傅却是个老牌先天真气境。
正好力量几乎耗尽的华松林遇见此人可谓是九死一生,那土匪的师傅看到一屋子的惨状将华松林折磨地奄奄一息,就在最后一击之时被正好路过早在屋外观察多时的聂人龙救下。
华松林后来也问过聂人龙为什么救他,聂人龙只说了句,“老子中意。”
烟尘滚滚,锦缎铺就的车厢中朱权榛平静地注视着山岭两侧一闪而过的人影,道:“二牛小童照顾好其余人。”
一块巨石飞出,横在本就不宽敞的官道上。黑甲精骑内气形成一股强绝力量,如一柄无坚不摧的长枪将巨石截断。
那位侍女早就在一匹战马之上,这石梁断裂战马可以载人而过,而朱权榛他们乘坐的马车却是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一些乘驾货物的车夫当场便被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矢穿心破肚。
一匹匹精壮的战马载着黑甲骑士跃过断裂的石梁,在轮到这侍女的时候,一股强劲无踌的吸引力自身后传出。
战马一跃而下,而马上的人却不见了。此刻朱权榛手中的血色漩涡看起来深沉无比。
而之前骄傲冷艳的侍女正在恶狠狠地盯着他,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她也只能无能狂怒而已。
已然越过石梁的骑士看到朱权榛出手制住侍女正想杀一个回马枪,不料一人横刀立马站在石梁之上。
来人正是华松林,在聂人龙这两年的教导下已然突破到了先天真气的境界,一把斩马大刀尽得聂人龙刀意真传。
一个人正在石梁之上就好似一座山挡在黑甲精骑之前,寸步不得前进。
为首的骑兵道:“华松林,你想要钱财给你就是,这人你们却不能扣下,连云山九寨自成立以来就没有这个规矩。”
“规矩?你特么和我讲规矩。你们冲卡的时候不是挺爽的吗,怎么如今怂了,今日我就要用这个小妞来犒劳犒劳我那些被你们打伤的兄弟们。”这白净的小伙子说起话来却是一身痞气。
隔着黑甲也可以感受到骑兵首领的怒火。
“冲锋!”废话一句没有,交涉不成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钢铁洪流直奔石梁上的华松林,骑兵首领知道想要救走小姐那必然要击败眼前这个人。
黑色洪流直击华松林,华松林手中斩马大刀劈出一道巨大的刀光,隐隐有着龙吟之声响起。
刀气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黑甲精骑的战马全部一分为二,一众骑兵也跌落在地,狼狈不堪。
半蹲在石梁上的华松林嗤笑道:“就你们这点本事也想着要救人,回家先喝点奶补补力气去吧,若不是小爷我守着连云山的规矩,你们这个时候已经去见那个凶神恶煞的阎王爷了。”
几位骑兵拿着宽剑还想向前冲去,却被同伴奋力拉住,这时骑兵首领道:“撤,先回去再做打算。”
其实这也怪不得这群人没准备,本来收到消息今日是金童鲁星负责官道这一块,谁知道来人竟然是华松林。
这个长得像小白脸一般的痞气俊俏少年虽然不是连云九寇之一,但自从入了连云山便被聂人龙带在身边收入门下。
单单只论武功和战斗力,华松林就可排入连云山前五,几位大寇正面交锋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只是黑甲精骑们没有想到会败得那么快,败得那么干脆。就华松林刚刚展现出来的实力都可以和连云山双剑媲美了,再过几年只怕聂人龙龙王之位都要受到威胁。
看也不看灰溜溜逃走的黑甲骑兵,华松林发现从刚才便一直有一个人在望着自己,观察自己。
居高临下,华松林一刀斩下。强悍浑圆的刀风将装载着重物的马车都给掀翻了起来,周围的小喽啰更是个个摔得七荤八素。
周围的一切都被影响只有朱权榛的三尺以内犹如无风地带,寂静安宁。一只手扣着这侍女,另一只手向上抬起微微张开。
呼啸而过的刀锋如泰岳压顶斩向朱权榛头顶,要朱权榛连同马车一刀中分。
淡淡的雾气自宽大的斩马大刀上浮现,自行凝成了一头狰狞兽首。鹿角,鳄吻,长须,正是一个模糊的龙头。
这招正是聂人龙的成名绝技,云龙九现。
怒吼着的龙首对着朱权榛呼啸而来,就在和朱权榛手掌快要接触之时华松林脸色已然变了。
自己这一刀分明是要从头顶斩落,为何会砍到那人的手掌之中。
刀锋落入朱权榛的手掌,雾气回旋转动形成了一个白色漩涡,漩涡之中血芒刺眼。斩马大刀上凝聚而成的龙首也控制不住被漩涡吸了进去。
风急云怒归于平淡,只有朱权榛一手握着斩马大刀,一手抓住来历不凡的侍女肩头。
华松林整个人好像是被朱权榛用斩马大刀举了起来一般。
“还要打吗?”朱权榛淡淡问道,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不也像谪仙般出尘。这一刻的朱权榛非要说像什么的话,就只能是海底沉睡的莫名巨兽,只待醒来就是翻江倒海天灾地难。
张二牛不解地看向朱权榛,不明白师父为何会如此。按理说这华松林不过是砍了师父一刀,怎能激得师父这般模样。
如果张二牛猜得不错,朱权榛是想要入连云寨的,以连云寨为根基再发展自己的势力。
之前跟着这车队也是一样的理由,这骄冷侍女想要将朱权榛一行人当作炮灰,朱权榛又如何不想将这模样不错的侍女和黑甲精骑当作进入连云山的敲门砖呢!
至于身份倒是不用担心,有张二牛和张小花在想要编个身份应当不难。
冷喝一声,华松林的身体在空中飞快转动,沉重无匹的斩马大刀也似一个钻头般锋芒毕露。
无尽的血气自朱权榛手掌心爆发开来,周围瞬间便如同血海猩红恐怖,血怒无边,华松林被朱权榛一掌给震飞了出去。
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华松林心中大骇,自己竟然站立在举刀跳下之前的地方。随机心中怒火中烧,想他华松林出道这么些年何时被人如此戏耍轻视过。
“还要打吗?”又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却像一根猩红如血的针深深扎进了华松林的心间,鲜血直流。
一向冷静的他在此刻失去了清醒的头脑。双目充血,身上杀意升腾,澎湃的气血在体内奔腾,朱权榛一行人好似在这山道中听见了一条小河川流不息。
华松林人与刀合二为一,云龙九现再次施展出来。只不过这次云龙显化地更为清晰。
云雾缭绕华松林身躯各个部位,像是穿了一件铠甲,神秘而又威武,高傲而又残忍。
平刀于腰身处,华松林半蹲着,周围的天地元气纷纷向其疯狂涌去。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缠绕着烟云的真龙在向着朱权榛嘶吼咆哮。
血气内敛,朱权榛眼中的冷意丝毫不加掩饰。虽然想要先和平进入连云山副本,但看这家伙的样子是不可能了。
这威立得有些太早了只会让整个山寨都敌视自己,自己是来发展的不是来灭寨的呀!我朱权榛又不是六扇门的人,灭了连云山有什么好处。
只不过这华松林反应太奇怪了,以前也听说过这个人,一向是冷静诡计多端。怎么地今日这么反常,只不过是在我这受了点挫折就这般模样,简直是奇了怪了。
大姨妈来了?不对男的怎么会有大姨妈。心情不好?朱权榛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十几米长的云龙刀气奔腾而来,朱权榛也不得不认真一些对待了。
手掌心的血色漩涡中抽出一把猩红之剑。妖异霸道,摄人心魂这就是张二牛等人见到这把没有实体的剑的感觉。朱权榛称其为霸邪。
手握霸邪朱权榛整个人从头到脚的气质都改变了,如果说之前只不过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普通男人,那现在朱权榛就是一个能够上破九天下镇十地的无上霸主。
一种唯我独尊的气息自朱权榛身上蔓延出来,天地中的一切都迫不得已地臣服在了朱权榛脚下,草木开始折腰,鸟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在朱权榛拔出霸邪的那一秒,华松林手中的斩马大刀停住了,巨大的云兽烟龙也止步不前。
这个绝佳的时机朱权榛并没有出手,因为朱权榛知道自己还不能杀这个和龙王聂人龙关系亲近的弟子,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把他打服打怕。
望着对面如魔尊神王一般的敌人华松林心中产生了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随之而来的是羞愧,是愤怒!自己怎么可以怕,怎么可以在此时在此地害怕!
“杀!”华松林心中的五味陈杂尽数化为这一个杀字,追风逐云的巨龙奔向朱权榛放佛要撕山碎岳。
一掌击昏手中的骄冷侍女,手中霸邪一挥。血芒充斥在这片天地之间,上一秒还威势如雷的巨龙这一秒已经烟消云散。
霸邪吞吐不定的剑锋距离华松林白皙的脖颈不过一指,好似下一刻血芒便要穿透过去取了这不识趣的小白脸的狗命。
原来朱权榛的身形已然在石梁之上,场间竟无一人看到是怎么回事。这一手惊虹无影便是朱权榛结合了惊鸿照影和血光化虹创出的功夫。
品阶并没有改变,只是惊虹无影更加的没有痕迹,更加的让人难以预料。拥有这等天阶轻功的朱权榛完全可以纵横天下之间,游走险山恶水之中了。
“还要打吗?第三遍了。”朱权榛身上的杀意波动如水爆裂如风,第三遍也就是最后一遍了。
朱权榛的意思很明显你是要战要死,还是要退?
双膝战栗,冷汗直流。华松林这些年来也可以说经历过许多生死一刻了。可不知为何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好像连死亡都要比以往更加恐怖,更加不愿意令人去接受。
就在华松林马上要跪在地上的时候朱权榛自顾自地往后踏了一步,让出了三尺的距离。
一个面白无须不怒自威,身着青云长袍腰挂紫金琉璃带的男人扶住了华松林就要跪下的身体,来者微微一笑道:“小徒的武功不成器,让人见笑了。”
明明是在说着客套话,可这男子身上却有着无形的气势散发出来让人不住地想要低首。
将霸邪插入手掌心的血噬之中,朱权榛回道:“云龙九现威力无穷,龙王更是气势非凡,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其实聂人龙早就到了,本来只是想看看这一对黑甲精骑倒低是在玩什么花样,人精如聂人龙也知道这车队中一定有鬼,只不过鬼在哪里就只能一步一步看了。
当见到朱权榛身上的杀意之时,聂人龙是想出手击退朱权榛的,只不过被朱权榛察觉到了先行后退一步,这样反而不好出手了。
虽然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先天真气境,但几十年生死搏杀养成的直觉告诉聂人龙这个年轻人很危险,危险到能夺走自己的生命。
如今再见到朱权榛恭敬有礼说话客气,便知道其不是来找麻烦的,只不过自己徒弟做的太过了,第一次便该收手了。
撇了一眼华松林,也不知道这徒儿今日是怎么了,往日可是冷静得很啊!
聂人龙只随意一眼,却令华松林如遭雷击。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因为一些个人感情险些误了大计,见聂人龙没再望向自己,华松林心中才定下了一些来。
“远来是客,不如去山寨之中喝杯小酒。”聂人龙大手一挥道。
双手抱拳,朱权榛道:“前辈有请,不敢辞。”
一行人便上了连云山中的一个分寨,车队财物也都被华松林带人秘密送进四通八达曲折幽秘的山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