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山雨欲来
几人从地底上来山寨之中桌案倒在地上，白小真和张二牛护着几个孩子。
侍女已经转醒，华松林被孔仁放倒在地，身上密密麻麻的闪烁着繁奥晦涩的符文。
“老大，刚刚小林子想带着这女的逃走，现在被我用百鬼咒镇住了他的真气。”孔仁见聂人龙和身后两人回来解释道。
“无碍。你做的很好。”聂人龙凝视着华松林道：“师傅对你不好吗？”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传我武艺待我如亲子。如果没有师傅或许当初在那间小屋之中我就随着我一家几十口去了。”华松林面色痛苦，但见不到一丝悔意。
“噢！那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这轻轻的一问像是击中了华松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全然不顾咒文的压力华松林大叫道：“师傅，你对我恩重如山，但是我不想当贼。八年前就是一群贼杀了我全家，鸡犬不留。
很多人都以为当时我是幸运的那一个，侥幸留住了一条性命。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可是当我看到了家中的惨状，我才知道活着有时候是一种折磨。”
凄厉的声音犹如恶鬼悲嚎，华松林咬牙切齿地继续说着：“血！当我回到家中去殓葬我家人的尸体，我的眼中就只有血。
鲜血占据了我的身心，我父母的血，我大姐的血，我童年书童的血，甚至只是我家养的一条狗的血。
仇恨充满全身，我恨天无人道，恨地无慈悲，恨官府无能，恨贼寇禽兽不如。从那一刻起我的脑海中便没有别的，只有报仇雪恨四个字。”
深吸了一口气，聂人龙淡淡道：“所以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才会不惜已命的去复仇，你的刀锋斩进他人血肉的时候才会没有一点一滴的迟疑。”
聂人龙心中一叹，如果不是少年的狠辣自己也不会看得上他，难道真是因果天定么。
天真烂漫神经大条如褚楚楚此时也只能沉默以对，这样沉重的事情在这位大小姐的生命中还未曾出现过。
惨然一笑，华松林道：“不错。我原来以为报完仇我的内心可以得到解放，从而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可是你不能！”朱权榛喝道：“愧悔，自责死死的捉住了你。让你无处可去，无处可逃。你只能继续仇恨，只有仇恨才能使得你对家人的惭愧得以缓解。”
盯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何方神圣的家伙，不是这个变数说不定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切都可以按照预定的轨迹继续下去。
目光黯淡，华松林自嘲一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早已身不由己。师傅可还记得，在连云寨收复连云山其余势力的时候我是最勇猛的。”
浦家兄妹面无表情地听着众人诉说，老乌鸦在暗影之中不知何想，连孔仁把华松林当成好友的人此时也不愿说什么。
倒是雍海出奇的平静道：“小林子你知道吗那时打下连云山脉我见你阵阵身先士卒，曾经向大哥提议九寇变十寇。”
这句话一出，倒是朱权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连云第十寇又如何，还不是一个贼！”华松林怒道。
“既然如此为何你又要来做这个贼？你知道凭你的实力是杀不了我们的。”孔仁疑惑不解问道。
“哈哈哈……”多年的压力得到释放，纵使这一秒是阶下之囚华松林还是开怀大笑了起来。
“其实在我回到家中之后，马上就有一个人找到了我。”说着华松林的目光看向了姬文秀。
聂人龙脸色如乌云压顶，雷霆一怒就在眼前，冰冷的声音响起：“看来所以的一切都是这姬家小姑娘安排好的。你我相遇的时机，复仇的时机，你天衣无缝的身份。”
知道聂人龙正在怒火攻心之时，姬文秀暗暗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出声。
此时华松林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道：“我原本就是连云山土生土长的人，而且谁会拿自己全家的性命去作为筹码去压一个不确定是否能够得到的卧底身份。
一开始的计划是我进入连云山然后偷偷记下连云山脉的地形图。可是师傅你太谨慎了。
山中许多紧要的地方地位不够根本进不去。直到最近我才把整个连云山脉的地形图在脑海中画了出来。”
朱权榛问道：“最后一步的玄机是不是就在这批珠宝之中。”
“这批珠宝之内有一颗绿翡翠其实是念珠，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我甚至向姬大人给师傅你求情了，他答应我会放过你的。可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老老实实的坐以待毙你以后就是一个普通人了，难道师傅你非要当一个山贼吗！”说到最后悲切的叙述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吼，华松林整个人状若疯魔。
讲到这里众人都明白了，朱权榛也知道为何华松林初遇自己时为何会是那样一幅神态。
一刀拦下黑甲精骑是救人，刀斩自己也是要救人。其实如果没有自己姬文秀就算落到聂人龙手上也无事，只要华松林这亲传弟子开口难道聂人龙还会死抓着一个侍女不放？
如果不是姬文秀想拿自己一行人当炮灰又怎么会落到今日的结局，真可谓是作茧自缚。
其实华松林要是反水虽然可以跟着聂人龙出山，但是也一定会被姬家这座恒州的庞然大物钉死。反骨仔不是那么好做的。
独自站在一旁姬文秀看向华松林的目光中有不屑，轻蔑，淡然，却唯独没有对心爱之人的疼惜。
聂人龙如何看不出这姬家只是在利用华松林，又想到在地底之时朱权榛所说的话，当即心中已有一计。
姬老儿，你不是想要地形图吗，老子送给你。聂人龙冷冷道：“把华松林和姬文秀压下去关到甲十四水牢之中，把那颗念珠找出来。”
两人师徒多年竟如此结果难免令人唏嘘。朱权榛走到张二牛和张小花身边拍了拍两人的肩头，眼中的坚定和信任都让二人觉得有一股春风拂过心头。
褚楚楚抱着张豆豆，白小真环绕着白小童，在见证了这样一个故事之后，这六人一蛇间一股无形的默契正在产生。
张二牛和朱权榛都知道聂人龙没有当场杀了华松林一定是还有他的作用。
致于被师徒之情牵绊下不了手，纵使是张小花也不相信。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支离破碎。对于叛徒，像聂人龙这样一个有野心有想法的人是不会留手的。
朱权榛朝聂人龙拱了拱手，道：“三木和徒弟们就先退下了。”
“呵呵，去吧。”指着一个站在门口的亲卫，聂人龙道：“带道长去住的地方休息，就在我的寨子旁吧。”
朱权榛几人离开后，雍海不解道：“大哥，你为何那么看重这个道士。而且这个人自称道士我看却没有一点道士的模样，拿着那样邪异的一把剑我看是魔头还差不多。”
目光幽深的聂人龙喝道“你懂个屁。那哪里是什么剑，分明是神通具现化的凶刃。神通啊！你知道什么是神通吗？
纵然是武道宗师也千中无一领悟得到，不知道多少金丹境的豪杰在停在这一步无法寸进，一生修为止步于此。
这个三木道人现在什么境界？先天！先天真气境就领悟了神通这样的人物整个恒州也见不到几个，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拉拢他。
至于他是不是道士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我就是良民了。”
还未从好友背叛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孔仁听到聂人龙如此推崇朱权榛不由自主地接话道：“恒州已知未结金丹却拥有神通的也不过三人罢了。而其中两个都是姬家年轻一代。
人榜第十的炎妃姬灵焰和人榜二十的冰帝姬不悔。其中姬灵焰那小姑娘在外游历，出门之前就是先天罡气境的高手了说不定哪个时候便扛过了丹劫成为不下于我的存在。
姬不悔那小子倒还在先天真气境，不过据说也触摸到罡气的门槛了。这两人要是一齐凝结武道金丹，那我们连云山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了。
姬广杰算什么，姬家金丹大多数我都不放在眼里。这这两个小娃娃却容不得我忽视。”
一巴掌拍在雍海后脑勺上，聂人龙训斥道：“明白了？这个三木道人如果不是人榜上的小子假扮的，那么登上这人杰并出的青云路也是早晚的事。对我们以后的助力可想而知。
我有一种预感，就算是姬不悔那玩冰的小子也不一定敌得过此人。假以时日能匹敌姬灵焰也说不准。不谈别的，单单凭那把霸邪，这连云山上金丹之下谁敢说能稳稳胜过他。”
不敢忤逆老大雍海虽然不说话但心里却还是觉得不服气，一个神通而已有那么夸张吗？等老子到了金丹也能悟出来。
旁边的孔仁好奇道：“大哥凝结金丹几年领悟了神通吗？”
听到这无心之问聂人龙心中也有些苦涩，只道：“神通已经是脱离了招式范畴的存在。你们都知道武学五境界。
武者如果能有幸在金丹境之前领悟形势，入微或者通意便有可能在凝结金丹之后化生神通。
我自九环金龙刀上获得的云龙九现便是通意境的无双刀诀，可是就算如此也是止步于此，几年来都未能悟得专属于自己的神通。”
看出自家兄弟心里的不服气，聂人龙对雍海道：“要是你从这里走出去我听到你去找三木道人的麻烦，我打断你的狗腿，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说得出做得到。”
雍海本来还想去找朱权榛“切磋”一下，看到自己大哥放话了知道是不能去了。距离自己上次被打断腿是多久来着？次数太多有些记不清了。
聂人龙和雍海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朱权榛身上，而孔仁心中却放不下一个少年——张二牛。
之前华松林突然暴起，张二牛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手中无端出现一根金焰长鞭。
长鞭掠空而过，金焰灼烧虚空，一鞭将全无防备的华松林抽到在地。虽然攻击力太弱华松林没受什么伤，但让自己制服这个叛徒轻松了不少，那姬文秀也是见到这一幕才不敢妄动。
心中暗暗决定等此间事了就去找张二牛，孔仁心里不知为何对这陌生的少年升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好感。
山寨的一场大戏落幕，连云山这边尘埃落定，聂人龙已经做好部署只静待时机便可。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头蛰伏了许久云龙也就要出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