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真凶
“段郎，我父亲和两个叔叔死得好惨呀！一个少年郎，一个少年郎竟然毁了我李家！段郎，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求你为我报此大仇。”
段家内宅之中一个面容倩丽泪眼婆娑的俏丽少女正跪在段淳刚膝下哭诉，少女小腹微微隆起，看得出是怀了身孕不是胃胀气。
这个少女便是段淳刚最喜爱的第四个小妾，也是李家家主李燕东最宠爱的女儿李金雀。
段淳刚之前一直无后，中年得子，对这个有些粘人处理雷厉风行的小妾越发喜爱。
本来打算在孩子生下之后，如果是男孩，就将后宅之主的位子给李金雀，却不想此时出了这种事。
自家老丈人的窝几乎被人端了，而且出手的只是一个在这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不止李家损失惨重声威一落千丈，连段家的脸也是被打得啪啪作响。
你段家不是华岳郡第一大豪强家族吗？现在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都几乎灭了你老丈人的家族，这要是没什么反应，段家以后怎么在华岳郡混。
所以其实不用李金雀说，段淳刚也不可能放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
轻抚伊人秀发，段淳刚说道：“你放心，惹了李家便是惹了我段家。
夫妻本一体，荣辱皆与共，这个少年死定了，谁来了都保不住他，我说的，你尽管安心养胎。
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将他的头颅取来，当作你诞下我段家麒麟子的礼物。在此之前，你不要妄动了胎气。”
知道自家段郎虽有安抚之意，但是所言不假，段家如何也不会让这个少年来去自如，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才是华岳郡豪强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
而自己这次前来苦苦哀求只是为了段郎能够多上些心，毕竟最近六扇门新来了个总捕也不安宁。
如果能催动段郎亲自出手就更好了，可如今看来还是不太现实。
华岳郡风流云涌，这段时间看来他是走不开了。
李金雀眼中杀意渐渐凝聚，两只小手紧紧攥住，将玉首慢慢伏在段淳刚膝盖上，眼泪止不住的滴落在段淳刚的华贵官服之上，神情凄惨，内心悲恸。
六扇门衙门之内，朱权榛和马毅看着令氏悄悄送来的小布包，打开之后里面竟然只是一颗普通的白糖。
试一下就知道了，朱权榛将白糖放入口中，片刻脸色一变，将白糖吐出，默默运功打坐。
马毅疑惑道：“有毒？”
正在打坐的朱权榛回道：“那倒不至于，有毒的话令千夜比我们发现的快，不是毒药倒像是化功散。
我的神通血苍穹化生出了一颗菩提血树，不然我也不会这样冒然尝试。
初含在嘴里没有一点异样，我也是体内的菩提血树突然开始嗡鸣才发觉不对，只这几息的时间我的真气就有些凝滞了，真是阴人的好东西。”
可以让令千夜都察觉不出的化功散，很大概率就是化灵散了，封禁体内灵机，断绝丹田和身体的联系。
马毅脸色一变，当初鱼龙门陈天河正是被雷阳子下了此药，才会被其偷袭夺走金鲤鱼的伴生灵珠。
朱权榛淡淡说道：“我从令千夜发妻的口中得知，他有每天早上喝绿豆汤的习惯，而且还会加这种白糖。
绿豆汤的熬煮过程中令氏寸步不离，她觉得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所以她将这颗白糖交给你，如果是下药，幕后黑手只有这一个机会，不然连令千夜的身恐怕都近不了。”马毅说道。
朱权榛沉吟道：“而且令氏每次都会先尝一口再将其拿给令千夜。”
马毅问道：“可是还有一个疑点，这种药谁都可以下，如何确定下药那人的身份？”
朱权榛冷冷道：“你说错了，并不是谁都可以，只有令府中的人才行。
下药必须是在出征讨伐王峘峰的前一天，不然被人拿错给令千夜服下，可就打草惊蛇了。
外人悄悄如果潜入武道宗师身边那一定会被发现的，想要躲过金丹境神识的扫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是令府的下人吗？”马毅疑惑不解问道。
“不！是令千愁。”
马毅朴实的脸庞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说道：“什么，怎么可能，令家兄弟虽然不是同父同母，但是感情却胜过同胞，这在华岳郡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好几次令千夜执行六扇门的任务身陷险境之时都是令千愁舍命相救，如果他想要弑兄又何须等到现在，又何必这么麻烦，当初袖手旁观即可。”
朱权榛仰头望天道：“所以呀，这中间一定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令千愁和令千夜到底如何大概只有天知道吧！
令千夜的夫人亲眼看到他小叔子半夜偷偷替换厨房里的这些白糖。
可他却不知道令氏有含糖入睡的习惯，她说甜甜的白糖可以缓解心上的疲劳，所以怀中常备白糖。
在令千夜死后更是如此，相伴半生的夫君一死令氏欲哭无泪心碎如粉，孩子是精神支柱，可毕竟还小不懂事。
半夜无人之时只有这白糖与她作伴，泪水的苦涩混着白糖的甜腻，你知道是什么滋味么？”
“什么滋味？”马毅下意识问道，其实他知道这种感觉，那年灾荒全家饿死的饿死，自杀的自杀，只留他一人在世上。
他知道令氏的滋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他活下来了，还重新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
背靠阳光的朱权榛低声道：“是酸味，是腥味，心酸如丧，血泪低垂。”
声音很小，像是在回答马毅，又像是在暗自低语。
“听说城南李家几乎被一个少年灭了你知道吗？”马毅说道。
“少年？不会是……”
马毅笑道：“皮肤黝黑，身边一条大白蛇，应该是你身边的那个孩子没错了。
想不到这些孩子年龄不大，但是本事却不小，我像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城门口讨饭呢。”
回想起昔日时光马毅感慨很多，平时一天都不说几句闲话的人，竟然主动开始和朱权榛搭起话来，这令朱权榛有些意外。
顿了一顿，朱权榛嘴角微微翘起，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单论天资你不会输给任何人。
二牛他有我的金刚种子，我也有一些机遇，而你却全靠自己的勤奋努力。
就算不谈这些，你这个年纪摸到金丹境界的门槛全天下也是不多的。
这些日子倒是麻烦你了，不然让我来处理这些事情，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烦都烦死了。”
“你毕竟没有经验，而且据我观察你这个人缺少了一个在江湖之中很重要的东西。”马毅将案牍上的卷宗收起，说道。
“什么？”朱权榛侧目问道。
马毅直直盯着朱权榛说道：“野心，就连那几个和你随行的孩子的目光中我都可以感觉到炽热的野望，而你从来都是风轻云淡。
其实你要怎么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想告诫你一句，你这样是很危险的。
既然要踏入这个江湖，就没有人可以例外，有时候你不争，有人会逼着你争，到那时只怕你追悔莫及。
力量，权力，地位，想要在江湖之中真正站稳脚跟这些缺一不可。
要么就去隐居过普通人的日子，要么就做人上人，逆流而上，奋力向前。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其实朱权榛的小市民心态一直都没有改变过来，他身边的人眼光何等毒辣，聂人龙和马毅都称得上观人无数，一眼便看出来朱权榛如今最大的缺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朱权榛也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也懂得其中的道理，只是他不明白，人为什么就不能活得自在一些呢？
见朱权榛沉默不语，马毅道：“好了，别想了，他们也应该快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会以为是我们派人捣乱，毕竟其他人可没这么大胆子，敢拔老虎的胡须。
不过这样也好，也不用三天了，今天他们就得给我答复。
我在这个位子他们是不敢动的，只有乖乖就范，倒是你那个徒弟要小心一点了。
段家不会容易这么放过他的。”
阳光有些刺目，朱权榛叹了口气笑着说道：“是啊，这样的血海深仇只有一方彻底死绝才可以消弭。
段淳刚是个聪明人，等我们事成之后，我的身份恢复他不敢乱来，倒是他的那个小妾。
好像是叫李金雀吧，这个女人必须死，希望段淳刚没有被女色迷了心窍，不然段家就要换一个新的家主了。”
宁静如水的目光中蕴藏的事朱权榛逐渐浓郁的杀意。
像朱权榛这样的人即使是马毅也很少见到，明明像个懒汉似的天天想过悠闲日子，但是杀起人来却比谁都要狠。
而且那股子杀气简直万中无一，这不是靠杀人能够积累起来的，这个男人天生就是一个杀星。
这种人对杀生是没有抵触之心的，能够让他们敬畏的大概只有他们自己和他们内心最真挚的情感了。
但是朱权榛这种人反而令马毅放心，无聊的谎言是不会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的，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不是在戏耍马毅，而是在侮辱他自己的尊严。
想必此间事了褚楚楚就会出现了，到时候自己也就可以带褚楚楚回淄河郡了，马毅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