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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赌一把

代舒容苦笑道:“其实说穿了,我就是在赌。”

“赌?不会是拿着我们这帮老兄弟的命赌的吧?”养济司司丞鲁堃吸着凉气,声音变得不太自然。

“在赌之前,我做的唯一功课就是命人暗中监视了起火的回营坊。夜半时分确有回报,有可疑人员出现,但是因为离得远,晚上视线不好,看不清楚,仅此而已。新罗四秀不会凭空消失,在六扇门大队人马到来之前,她们必须要转移走,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这场大火的目的本就是让她们现身,过程虽有曲折,终归目的算是达成了,尽管代价有点大,尽管所有的操作都是命悬一线。

还误打误撞的发现了“新罗四秀”的藏身之处,任谁也想不到,她们竟然藏在了地下。

就在回营坊长兴货栈的下面,竟然别有洞天。里面不仅吃卧器具齐全,还设有通气孔和天窗。并且不只有一个出口,设了两个。一个出口设在了长兴客栈里,另一个出口设在了老苍头的棺材铺,就在后院的那口水井里,心思巧妙至极啊。

谁能想到,当时代舒容不仅进了后院,还在水井旁边转了一圈,偏偏机关就设在了眼皮子底下。当年他们的确下了工夫,首先是选址,以货栈为中心,那里每天都是人来人往车进车出,混个把人比较容易。修建地下藏匿点,最难的是如何处理挖出来的土方,但因为是货栈有货车的便利条件,最难的反而不难了。

更巧妙的是棺材铺和货栈并不是紧靠在一起,中间还隔了一家,即使一个地方出事,完全有时间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很难被包圆拿获。而棺材铺一面靠山,出了水井口,几下就能跑进山上密林里。

新罗探花郎,智计世无双。

虽说新罗没有契丹那般跋扈,但是心机却是深厚,不容小觑。

话又扯远了,接着说正事。

其实引起怀疑的是一句话,一句平常的话。

雷大钢问棺材准备好了吗?下面回答说备好了,大号的,上好的楠木,八匹马的车驾。

“有钱有势的人家,出手阔绰,不是很正常嘛?别说八匹马的车驾,八十匹也不在话下呢。”

对呢,说的没错。

我关注的是那三个字,大号的。

“大号的?有问题吗?”

其实也没问题,只是在脑海里留了一个问号而已。

“还有其他的问题吧?一起说了吧。”

雷大钢兴师动众的来问罪,架势是要吃人的,以他在朝廷上的权势和江湖上的威望弄死一个官职在身的人有点小难度,弄残废了还是轻而易举的。

但是他没有。

他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仿佛就是走个过场。

这有点不寻常,不符合他的作风。据我所知,雷某人是个狠角色,睚眦必报,这一次亲生儿子不明不白的死了,竟然被三言两语打发了,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甚至于过分不合理了。

诚然,在海州府衙里有六扇门的弟兄们在,他不能做得太过,但换做是你,你就这么轻猫淡写的走了吗?

所以我认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打我一顿出气重要得多的事情。

那就是出城。

他要的就是时间差。

既要用雷霆万钧的架势吓唬住我们,又要快马加鞭的抓紧出城,如果唬住了我们,我们不敢追,他们出城自然容易了。谁又能去碰一个死了儿子的大人物的霉头?引火烧身事就不小,更何况可能不死既伤呢。

我无非是想到了这一层,他要跑,咱得拦着啊。

至于棺材里到底有没有藏私,到底是不是藏了“新罗四秀”,到底雷仁死没死?我也是后知后觉,蒙事而已。

“这就是直觉。”厉威说道:“相信大家都有凭直觉的时候,但是弄险我不赞成,你们记住,六扇门讲究的是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臆测,不靠谱。”

“你也说说看,那帮杀手怎么回事?”

老代摊手道:“此事需要花少详禀了,花少请。”

花挺水有点手足无措,嘿然说道:“这个事情嘛,有点复杂,我怎么说好呢?嗯、嗯。”

厉威道:“拣要紧的说,别吞吞吐吐的。”

“掌丞大人,我犯了一个错误,当然不是什么要命的错,就是我先斩后奏了,答应了一个不知道是否应该答应的话,事从紧急,我就擅自做主了。”

“没想到你花少也有扭捏的时候哈,稀奇啊!”风陪佛嬉笑道。

“哈哈哈。”花挺水眼神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世家公子的傲气不自觉的流露。

那日花挺水和花冲离了海州城,未走多远,他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花冲问道:“三公子,怎么不走了?”

花挺水说道:“花伯,你实话告诉我,阿父真的病重还是担心我搅入乱局?”

“这个,这个嘛,当然是真的病重了,要不然我怎么大老远的赶过来?你别多想了,老爷盼着你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海州?”

“我们花家的买卖店铺哪里没有?想知道三少爷的行踪原本就不难。”

“花伯,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形,命悬一线,我此刻走了,就是临阵脱逃,你说,我当真走得吗?”

“我说三公子啊,六扇门里这么多人,少了你一个也不会就此翻车。但是花家不同啊,就是你们弟兄几根苗,闪失不得呀。”

“如果我逃了,我真的会心里不安,不安一辈子。”

“那就是命数,老天的安排,我们也没办法不是?老爷跟我下了死命令,务必带你回去,你不要让老奴为难。”

“我真的不能跟你回去。花伯,对不住了。”

“你不是对不住我,你是对不住老爷啦。哎,三公子,你不能走啊!你等等,哎,三公子……”

花挺水策马而去,边走边喊道:“花伯,你跟阿父说,回头我给他老人家请罪啦。”

“三公子,三公子……,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咱不是说好了吗?等等我……”花冲急的要哭了一般。

眼看一人一马渐渐跑远,他的神色慢慢黯然。

这遭朝廷乱局到底是躲不过,虽则本就抱了侥幸之心,也都清楚三公子的为人秉性,终难改变什么。但是一想到后面可能面临的叵测,心里还是悲凉。

三公子还能去哪里搬救兵呢?

难道姗姗来迟的人仅仅是路上耽搁了吗?明眼人都不想惹火烧身,一人再勇又能如何呢?

他当然猜不到花挺水去哪里搬救兵,不是他笨,而是这个目的地任谁也猜不到。

知道这个目的地的只有一个人除外。

只有代舒容。

这本就是他们两个人商量后的结果,因为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选择。

人生的一种悲哀就是没有选择,老天只给你指明了一条道路,无论是否曲折,你都要走下去,因为不前进,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花挺水的目的地是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名字叫杀手集。

“难道你真的雇佣了杀手集的杀手?这个属实有些匪夷所思了,知道你家财大气粗,但是雇佣杀手集体作战,还是开了我们的眼界,花少,你这招棋胆子够大啊。”风陪佛哈哈笑着。

“不是雇佣,只是一种合作关系。”

“难不成杀手集改了规矩,不给钱也干活?老旗什么时候改了脾性,也喜欢助人为乐了?”风陪佛仍旧笑着。

“所以我说只是一种合作关系,谈的是条件。”

厉威问道:“杀手集神出鬼没,你如何找到他们的?”

“说来惭愧,我找不到他们。”

“既然找不到,为何你又找到了?”

“不是我找的他们,而是他们找到了我。”

“他们找你?”

“对,他们派了一个人找到了这里。派来的人给我说,老旗要见我。”

“约在了哪里?”

“不远,距离这里五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子,叫炒铁庙。我到的时候,老旗就等在那里,与他一起等的,还有二十四个人。”

厉威冷笑道:“二十四个人?这么巧合吗?是不是参与过小孤山的那批人?”

“是的。”

“这么说来,老旗要谈的条件一定与这二十四人有关了?”

“掌丞大人说的极是。”

“你说说看,他提了什么条件?”

“老旗说,他可以帮忙,但是这二十四人的罪名要抹消,要变成六扇门的捉刀人。”

“捉刀人?六扇门在册的捉刀人?”厉威不动声色。

“要把罪犯转为在册,这个条件提的有水平,算盘打得精啊。这下子,这帮杀手就摇身一变成了合法的,杀个悬赏的凶徒还有赏金可拿。莫非老旗要转型不做杀手啦?”风陪佛说道。

厉威道:“能做应急之策,虽不是上策,但也是个办法。除此之外呢?”

“还有一笔数目不小的安家费。”

“果然是趁火打劫,你都答应了吗?”

“不敢欺瞒掌丞,我都答应了。”

“好啊!”厉威说道:“想必你已经做好了盘算,捉刀人的事我处理,安家费的事你解决,可好?”

“谢掌丞大人!”

“谢什么啊?又要你花少破费啦,你们也学学花少,整天为个蝇头小利搬弄是非,学学花少的大气,不是说花家有钱就如何如何,为了破案,他能舍得,这个很难得。”

其余众人互相看看,笑而不语。

有钱真好啊!钱能推磨,钱也能换来高帽。

厉威继续说道:“虽然是赌,好在赌赢了,我们六扇门也渡过了这个关口,后面的事情仍旧任重而道远。下一步准备押解一众人犯回王城,这一路还须当心谨慎,弄不得半点含糊。虽说震侯爷抽调了一部精兵押送,但是我们也要打足十二分的精神,如有拦截,杀无赦。”

“诺!”

“你们先去忙吧。老代,你留一下。”

众人散去,厉威问道:“除了刚刚说的那些赌也罢,应急之策也罢,是不是还有人在帮你呢?”

代舒容愣了一下,不明白他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这些时日在海州还有高人指点吧?”

“掌丞指的是……”

“跟我装糊涂?”厉威笑道:“不方便说可以不说的。”

“没装糊涂,我是真糊涂了。”

“嘿嘿,糊涂点好,我也是随口一问,你也不必当真。”他起身整理一下衣衫,“雷大钢这事一出,车马寺和兵器寺群龙无首,怕是又要折腾啦。”

代舒容没接话,才明白厉威原来说的他。

是啊,细想一下,原来他是个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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