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请喝茶
铁忧侯府距离六扇门府衙隔了三条街。
厉威赶到的时候，发现智部尚书贺青绵也在座。
没在正厅，铁忧侯震恒把会面地点设在了书房，隔了书案而坐，水煮的茶香飘散在整个房间里，甚至超过了焚香的气味。
震侯爷把气氛调整的很随意，说起话来也显得特别亲切。
“今天我们放松一点，随便聊聊，不用把朝廷上的那一套带到家里来。”
厉威脸上堆着笑，心里确实另一番想法。一个是侯爷，一个是尚书，现在都是顶头上司，怎能随便呢？
“刚刚我同老贺也聊了一下，正好你来了，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贺尚书笑眯眯的看着，像一只慈祥的猫。
还真是开门见山，一点过渡也不给啊。厉威也是久经历练的老江湖，当然不能一下子就钻到套子里，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二位大人在，定然是有了主意，我就是个跑腿的，指哪打哪，没二话。”
“说了让你随便，怎么还来场面上那一套？听你点实话，但说无妨。”
“说实话，千头万绪的，我也想了好久，但是的确没有头绪……”
“打住！”震侯爷仍是笑着，“你这绕来绕去的，怕是要等到晚饭开宴了，本侯不差酒，差的是时间。你大胆的说，就从你六扇门的角度说，说者无罪。”
话都铺垫到这个份上了，再不说点实话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禀侯爷和尚书大人，来之前，我们衙门里也大致商议了一下，有些不成熟的想法我禀报一下。”
两位大人微笑颔首。
“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提审雷大钢，现在人押在智部大牢，属下的意思是不是可以把人转给六扇门看押，先由六扇门进行审讯，二位大人派人督审？”
铁忧侯和贺青绵接过了话头。
“好啊！不亏是雷厉风行的厉掌丞！”
“从程序上说，六扇门主审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都是智部衙门里的一家人。”
“如果雷大钢供认不讳的话，这个问题就简单了，后面还牵扯到哪一个，自然是瓜熟蒂落，一个不落的扯到根了。”
“只是如果姓雷的顽固到底呢？他闭口不说该如何是好呢？”
“这就会麻烦一些，顶多算他个私买军马和私通外藩，下步棋就不好走了。”
厉威答道：“这也是属下最为担心的地方，一旦他闭口不言，除了大刑确无他法。”
“用大刑对付姓雷的只怕不易啊。”
“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法子？”
“不敢欺瞒二位大人，属下怀疑雷大钢的独子雷仁可能还活着？”
“这倒是一个好手段，雷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小就当心肝宝贝似的供着，有点意思。雷仁现在何处？”
“属下无能，目前只是推测，还没查到雷仁具体所在。”
“既然已经有了目标，就有盼头了。六扇门眼线众多，不怕他不露头。”
铁忧侯仍是笑着说道：“厉掌丞可还记得圣王给的破案期限还剩下几日呢？”
他说的看似轻猫淡写，厉威却吓得不轻，“属下无能，有负圣恩，请侯爷责罚！”
“都说了随意了，怎么又站起来了？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我也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请侯爷吩咐。”
“我的建议呢，这个案子由智部主审，你们六扇门就不用参与了。哈哈，没明白？贺大人，你给说说。”
“厉掌丞是绝顶聪明的人，哪里需要我点拨啊。”
“属下愚钝，请大人明示！”
“又见外了不是？坐，坐下来。我猜想侯爷这么说，定然是想帮你六扇门啦，没懂？你看，这个案子完全由我智部接手审案，是不是可以认定为六扇门已经把孤山使团案给破案了，余下的只是定罪结案了？”
“大人是说……”
“对啊，既然已经破案了，六扇门这件事就可以交差了。剩下的无非是智部审结，礼部与新罗交涉，该论功行赏的就赏，该按律治罪的就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厉威顿悟。对于六扇门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幸福来的太突然，他一时间思想有点转不过来，表情也有点忽闪。
“说的都是真的，平白无故的侯爷还能骗你不成？”
“属下替六扇门全体感谢侯爷大恩！”
“客气什么？既然本侯督办此案，眼下已有成效，当然要论功行赏。这些日子属实让兄弟们起早摸黑担惊受怕的，好了，这回大家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侯爷此恩，天高地厚，六扇门自当竭尽所能效犬马之劳。”厉威说的动情，眼里满含激动。
“起来说话，起来，这么大的事，大家都出力了，又岂是我一人之功？我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有点担当而已。”
贺青绵说道：“之前听闻侯爷在羽林军之时体恤部属传为佳话，恨未亲见，今天我是来着了，果然名不虚传，能在侯爷手下效力，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谬赞，过誉啊。你老贺怎么也学的油腔滑调啦？学坏了啊。”
“跟着侯爷，想学坏也难呢。”
“哈哈！”铁忧侯震恒打个哈哈，笑着道：“厉掌丞，你把手里的此案卷宗尽快整理好转给智部，后续审讯如有借助，务必尽心尽力。”
“属下明白，一切听从侯爷和大人调遣。”
“来，喝茶。前些日子从岭南送了些新茶，你们试试味道如何？”
好茶！
侯爷府里的当然都是好茶。
鼎羽楼的茶也不错。
鼎羽楼，是一个专门喝茶的地方。
此刻，代舒容正在一个人喝茶。
他不是这样闲情逸致的人，今天转性了吗？当然不是。
有人请他过来的。
鼎羽楼的一个伙计，一个看着很憨厚的伙计，特意找到了六扇门，说是有旧友相约。
这间茶室装潢华丽，用料讲究，茶座茶品都是上等，看样子不是普通的茶室，应该招待贵宾所用。
茶点也是考究，两盒，放了八种时下最流行的点心，就连红色的茶点盒也是上乘的漆工。
该出现了吧？
代舒容自顾自的说着。
门，轻启。
不是进来的那道门，是对侧的暗门，一道隐蔽的暗门。
“茶都喝饱了，你才来。”
来人笑道：“茶水喝饱了，不是就省了一顿饭了吗？”
“少来，水是水，饭是饭，两回事。”
“你知道是我找你吧？”
“应该知道吗？反正我知道鼎羽楼是你家的买卖，至于来的是不是你，我没确定。”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还能做什么？道歉？因为利用了我，还是分享喜悦？毕竟雷大钢触了霉头，最高兴的应该是你。”
“为什么道歉呢？我只是推波助澜而已，你们六扇门破了案，我少了个拦路虎，我们本就是互相帮助嘛。”
“这本也不重要，只是我有点疑惑，你给说说。”
“好啊。”
“既然案子已经破了，人也被抓了，为何你还是神神秘秘的呢？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你说呢？”
“我不说，要你说。”
“其实你心里有答案，不是吗？”
“没有，别来那套，我没那么聪明，论起聪明来，谁能有你家的聪明劲？”
“呦，懂得谦虚啦，不易啊。既然你这么谦虚，我就托大给你讲讲啊。其实我只要说一件事你就明白了。”
“说吧。”
“虽然说雷大钢被抓了，但是你就一定认为我能官复原职吗？”
“为什么不？”
“原因就是，雷大钢是代我行事，但我不是因为雷大钢才被免职，这是两回事，不是阴阳板，翻过来就可以。雷大钢出事了，朝廷可以另派人员，包括兵器寺，也包括车马寺。你想想这个道理，对不对？”
“你犯的又不是大错，不对，不叫大错，应该是没错，只是怀疑。妄加之词，未经验证，本就可能是栽赃陷害，怎么听来像是定罪了一样？”
“对与错，只有高高在上的人才能定，定的依据也未必是真相。”
“嘿嘿，这句话有深度，我当拿笔记之。公子羽，你叫我来，说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公子羽微微颔首。
“我叫你来，想告诉你，你不要盯着雷仁了。”
“雷仁？我们刚刚说的事你也知道？神了啊！”
“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还告诉你，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也知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放了雷仁这条线吧，有害无益。”
“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原因。”
“因为有人不想你们六扇门继续追查下去，惹急了，他们会动手。别人也就罢了，我不想你再趟这个浑水。”
“雷仁是死是活还不确定，忽然变得这么扎手了吗？”
“此事到雷大钢这里也就告一段落了，这是朝廷上已经有人定好的基调了。多做无益，反倒容易惹来杀身之祸。老代，放手吧。”
“即使我放手了，其他人呢？六扇门里这么多人，刚刚还是干劲十足的，怎么能说放就放呢？”
“厉威是不是去了铁忧侯府？”
“嗯。”
“静观其变吧，此案牵涉甚多，终归有人要出来收拾残局的。”
“再问你个事。”
“你说。”
“在王城，你家除了这个茶楼，还有饭庄吗？”
“有一家。”
“叫什么名？”
“庆羽楼。”公子羽笑道：“你想吃饭？”
“西市的庆羽楼，是吧？麻烦你跟掌柜的说一下，以后我只要在王城，每月我都去一次…嗯或两次，账就挂在你的名下。”
“其他地方哪还有买卖，你都说说，我可以都去捧捧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