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醒来
王府上上下下都是忙活到了深夜，直至黎明。
雨后，整个世界就像是被重新刷新一般，所有的生物焕发出新的生机。
泛着亮光的石子路上，下人们依旧各司其职。
一身艳红色的身影出现在王府的前厅中，脸上都快要绷不住的耐心，桌子上的茶杯都不知添换了几杯。
“三哥怎么还没醒来？都已经是这个时辰了，暖暖怎么样了？”容南星面上带着焦急。
一大早留在王府上的宫人来向他汇报，昨夜大雨，三哥得到消息，找到了小嫂子。
但是，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一群御医都直言中毒过深，没有了生命迹象。
三哥发了一通的火，死活不信，胁迫李文白去找他师傅出山。
自己则一大早就赶来，若不是那天自己不陪着她，也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管家立在身边，耐着性子再次重复，“王爷还未醒来，王妃具体是什么情况，小的也不知晓，五殿下还是等王爷醒来再问吧。”
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昨晚管家也跟着忙到结束，才回房躺下没多久，就有人来报，五殿下来了，自己匆忙出来伺候。
精神不济，也要提起精神小心伺候。
“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了，本殿下等着就是。”容南星一进来就看到不少下人打着哈欠在忙活，就连管家都跳不过。
看来昨夜的情况不容乐观。
小嫂子到底是怎么了？
心下着急，又喝了口茶，想要将心中那股害怕压下去，出了事情，他自己难逃其咎。
现在是坐立难安，备受内心煎熬。
管家强忍着困意，“小的这就换个动作利落的小厮来伺候，谢殿下体谅。”
继而退后几步离开。
容南星在荣王府里差不多都逛了个遍，这才有人来叫他。
“殿下，王爷已经醒了，在前厅等您。”
这一声叫唤犹如心头中那把锁的钥匙，打开了他紧绷的心。
脚底生风，直直往前厅走去。
脚还未跨过门槛，“三哥！小嫂子怎么样了？”
面上是掩盖不住的急切，容尽染看着那张张扬妖艳的脸，眉眼间极似皇后，不由来的皱起英眉。
暖暖的事情，他还不宜知晓。
等到容南星走到跟前，容尽染放下手中的茶杯，面容憔悴，“太医说，剧毒，重伤，无生息。”
“怎么会这样！”脚下不稳，往后退了一步。
而后急切地握住他三哥的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还好好的！那天我带她进宫时，她还冲着我笑的！”
一双桃花眼期待地望着容尽染，告诉他，那不是事实，都是假的！
容尽染看向他，眼中带着距离感，“你可知，本王是在何处寻到回的？
你可知当时她是怎样的一副模样？你那天为什么不陪着她！”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容南星还未遭过他这样的怒吼，容尽染似乎吼着还不能发泄内心的怒火，甩手摔了桌上的茶杯。
容南星吓得又是往后退了一步，面色发白，红色的衣裳都映照不出他面上的红光。
“你根本就不知道！本王在乱葬岗里寻到她时，浑身伤痕，伤口泛白开皮，周身一片恶臭！”
容尽染此时看都不看他一眼，“满地的尸骨臭肉，雨水冲刷，血水混合，蛆虫成群。”
只是一个乱葬岗的名字，容南星就已经知道情况是有多严重了。
他呆愣地看着容尽染，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本王知道，这都不是你想发生的，也与你毫无关系，但是近段时间你还是别来府上了。”
容尽染淡淡地说了这句话，站起身，对身后的长丁说，“送五殿下出去。”
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
他心里明白，暖暖的事情并不是容南星的错，但是他是皇后的儿子，多少还是会迁怒到他身上。
“三哥……”容南星看着他的侧脸，“能不能让我看眼小嫂子？”
容尽染没有回应他的话，就是在沉默地拒绝了。
在他转身时，容尽染轻声的说，“此事本王已经请了鬼医圣手，过后你再来看。”
先行一步离开前厅，长丁恭敬地说，“五殿下走吧，王爷今日心情不太好。”
容尽染没有当场给他巴掌，已经是很念着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容南星这段时间只得在宫中等着消息了。
回到房间里，容尽染看着床上还在沉睡的人儿，给她挪了下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段时间来，他除了李文白之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不仅是防止被吓到，更重要的是，他要皇后那边的风声有误。
假意借容南星之口，把王府中的情况都透露给皇后，放松她的警惕，而自己，则方便调查这件事情。
自己将需要处理的东西都搬到里屋，生怕错过顾暖凉醒来的时间。
夜幕将至，房里点起了烛火，白纱锦绣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影。
“此事派人去办，大张旗鼓，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当顾暖凉有了意识，她的耳中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浓密的睫毛往上翻起，黑黝黝的眼珠子没有任何的焦距，而后才渐渐看清了床顶。
熟悉的情景，浑身的酸麻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生命还在跳动。
“下去吧。”
这是，容尽染的声音？
顾暖凉心里还想着，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怎么现在，出现在王府的房间里了？
缓缓伸出手，看着自己手上没有任何的伤口，缓慢握成拳头，也没有任何的疼痛。
难道，那只是一个梦？可是也太真实了吧？
“暖暖！”充满喜悦的声音吸引着顾暖凉转头看过去。
仍然是印象中的模样，英眉下是深邃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一张薄唇，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这一次，他的嘴角上扬，眼角弯弯，下巴还有着一层胡茬，却散发着一种成熟的魅力。
“王爷……”顾暖凉开口，感到喉间有些沙哑。
容尽染从桌上倒了杯水，扶着她坐起身，喂到她嘴边。
这么仔细温柔的动作，以及身上传来的麻木酸涩，告诉她，那不是一个梦。
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感到喉咙顺畅了，才出声。
“我没有做梦，对不对？”
那双晶亮的眼睛望着自己，容尽染点头，“是皇后？”
小东西的双眼闪过一丝恐惧和挣扎，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发颤，“嗯，她想要皇位。”
容尽染放下手中的茶杯，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大掌带着温热抚平她内心的害怕，出声温柔，“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
这次他的自称没有再用“本王”，而是“我”。
“我无意间听到她与丞相谋划，却被人发现了，而后被抓起来进行拷打……”
闻到熟悉的味道，顾暖凉心下刚刚平静，脑海中却闪过地牢里的一幕幕……
她被架在木架上，皇后拿着短刀划破她的脸颊……
“我的脸！我的脸！”反应过来，激动地摸着自己的脸。
“没有事的，”容尽染捉住她的手，双眼直直对上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即便你毁容了，也是我的妻子！”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她呆住了，可是美貌是每个女人都重视的地方。
而自己手上确实没有摸到有伤痕，心里仍旧是不敢相信，“镜子……”
容尽染知道她不愿意相信，便拿过梳妆台上的铜镜给她看。
黄色扭曲的镜像照应出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不敢置信地再次摸着脸。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放下了镜子，又拨开里衣看看自己身上，一道痕迹都没有留下。
容尽染只好将那天晚上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听后也是一愣一愣的。
“原来是夜哥和猫群救了我！可有好好安葬它们？那夜哥怎么样了？”
没想到自己的这条命是猫群们舍命换来的，眼睛里不知觉蓄满了泪水。
容尽染做事自然不会令她失望，握着她的肩膀，“它们的尸体我已经叫人好生安葬了，顾夜凉还在府上，但今日你不能出门。”
对上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神，容尽染继续耐心说道，“府上的人都已经知道你救不活了。
可你在没有任何神医的手段下突然醒来，他们该怎么想你？”
顾暖凉浑身是伤，太医大夫都没有法子的事情，可她却在短时间里醒来，定会令人生疑。
而且当初猫妖祸害朝纲的事情还未过去，民间分成两派闹得不可开支，实在是不适合再传出令人不安的事情。
他又道，“若是皇后知晓你还未断气，你想她该如何做？”
言下之意，就是皇后肯定不会放过她，并且整个王府都会被针对。
所以，她醒来的消息不能传出去，更别说让其他人看到她醒过来。
顾暖凉明白地点头，容尽染摸摸她顺滑的头发，“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说，饿了吧？我去叫厨房做些粥汤。”
容尽染出去后，留下顾暖凉在房间里，短短几天里经历的事情涌进脑海中，令她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