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望江楼
“这我可做不来主了，能给这么一个包间已经是给父亲面子了。”
看着顾暖凉这副讨巧的模样，她忍不住轻笑一声，顽皮！
顾暖凉还在想着法子，怎么弄到手的时候，菜上来了，长得白净的女侍统一身着素底蓝边的青萝纱裙，鱼贯而入。
各种佳肴放置圆桌上，揭开盖子，各色入眼，香味扑鼻。
顾暖凉只好放下手中的白玉，坐到桌前，等着她们摆好菜碟。
“可要起弦？”菜已备好，小二低头询问了一句。
林夫人手上替顾暖凉张罗着饭菜，问她，“听曲子吗？”
“要！”
这等好事，有吃有喝，有景有音又美人，果然很适合那些才子相聚卖弄才华的地方。
不过，也只有家中富裕的才子，才能消费得起这种地方吧！
小二拉开与门口隔开的风屏，一位女侍提裙落座，玉手轻放，试音，起奏。
轻缓的琴声在屋中响起，伴着美食下肚，真是好生享受。
“来，尝尝望江楼的招牌，小笼汤包，鲜虾馅的，入口鲜美，汤汁浓。”
黑色的筷子夹着白嫩的小笼汤包，泛白的薄皮能够隐约看出鲜橙色的虾肉，还有浓厚的汤汁。
赶忙用自己的勺子接过，“谢谢倩姐姐。”
送到自己的嘴边，轻咬一口，喝着汤汁，河虾的鲜美顿时在口中漫开。
大大的眼睛惊喜的看着林夫人，她在旁边又给她夹起一块盐水鸭，“慢些吃，别烫到自己了。”
耳边传来琴弦袅袅不绝，江风吹上楼来，带着江水的清凉，正午的燥热都褪去不少。
当真是个好地方啊！
这一餐饭即将用完，桌上的菜肴已经被吃了个七七八八，顾暖凉揉揉自己的肚子。
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好胀啊！
林夫人早就已经放下了筷子，手边有一盅鱼汤，熬了很长的时间，非常入味。
一口一口地用勺子喝着，嫣笑，“都要你慢慢吃，没人抢着，怎的吃得那般急迫。”
“耐不住好吃啊！”一张小嘴俏皮的回着她的话，也把一边的小二给逗乐了。
小二给她盛了一碗清汤，“咱们店里的厨子那可是跟当今的御厨一块求学的，自然不差。”
这话又是让顾暖凉惊讶了，能够在沪城中占有这么一块好的地方有些难度，再建造这么一座三层楼阁，阁中藏品良多，就知主人家定是不缺钱，想来背景不简单。
没想到，还能请来跟当今御厨一块求学的厨子，这可不一般啊！
“你们这主人家，是何人？”她实在好奇，忍不住打听。
“自然是城中第一首富，纪家！”说的语气里还带着自豪，似乎为纪家做事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作为南方最大的茶商，瓷器做的也不差，给手底下人的福利并不会太差。
林夫人作为林清道的枕边人，知道的事情比这个店小二知道的更多，抿着嘴轻笑。
单凭一个商人，除了有钱，要请的厨子那是钱就能请来的吗？
这纪家啊，不过是个挂名的，背后还有真正的主子。
不过这件事情，只有官圈中的人才知晓，其他圈外人知道的不多。
顾暖凉眨着眼睛，望向笑不出声的林夫人，“可是今日我们在衣铺里遇上的那位三姨太的纪家？”
“正是那个纪家。”小二一听到“三姨太”的名号，眉头都要皱在一块了。
还好三姨太不常来这地儿，否则，还不知得罪了多少城中贵人。
顾暖凉挑眉，这纪家，家底这般丰厚，不一般啊。
“荣夫人今日是与三姨太遇上了？”一说到三姨太，似乎就来了话题。
“是啊！你们三姨太可真能找事儿。”佯装着生气的模样，“这好好的，非要说我有几个臭钱就显摆，你说说，到底是谁在显摆了！”
说着抬起头，双目对上小二的眼神，透着纯净的认真。
小二连忙低下头，这可是哪位大人的夫人，模样俏丽，窗外的光落在她身上，恍若仙子下凡，自己这等小人多看上一眼都是玷污了。
他现在心里就是一顿苦恼啊，三姨太怎的连望江楼的贵客都给得罪了。
“小的在此替姨太向夫人道歉了，还望夫人看在小的为您伺候尽心尽力的份上，就不要计较了。”
手上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殷切的端到她的面前。
“罢了罢了，不过是件小事，口嘴之争罢了，没甚大事。”顾暖凉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表明不在意这件事情。
但是风头一转，“不如，用那块石头赔偿，我愿意加钱，你看如何？”
既然三姨太要做这个坏人，那她借用一下她的名头，改日再向她道歉，总该可以吧。
小二犹豫了，从来还没有因为三姨太的事情而买走店里的物件。
“夫人的说的事情……小的没法做主啊！”
这不是在为难他一个小小的下人吗？
“你去跟店里管事的说一声呗！”顾暖凉从衣袖中掏出一粒银子塞到他手里。
他掂量了下，足有十两，这可不少啊！一个月的月禄啊！
“小的去问问，但是这银子不能收。”将银两退回去，转身就向外去寻管事的人。
小二离开的速度极快，好似顾暖凉要对他做什么事情似的。
“哎！这有钱怎么都不收呢？”不是所有的店小二都是收了钱才办事的吗？
坐回自己的坐位上，不明白。
林夫人放下勺子，凑近她说，“这望江楼啊，是不能收贵人的好处的，若是被知晓了，解雇是小事，打死那可是大事。”
“竟然还有这等规矩？”她蹙起眉头，不禁思考起这望江楼，明明是商人，不就是唯利可图吗？
林夫人点点头，“这事儿也是我从夫君那听来的，今日见到小二拒绝了，想来应该没错。”
“打赏琴师如何？”
琴音仍旧不绝，那名相貌清秀的女子静静地抚着自己的琴，若无旁人，也不知道她们聊天的内容是不是都听了去。
走到琴女的案桌前，放下那十两银子。
“铮……”
音断，玉手停。
“夫人，奴婢不能收。”
清灵的声音响起，女子站起身，向她低头福身。
站在桌前，回看了林夫人一眼，见她没有阻止，问道，“为何？这琴音，值这个钱啊！”
“奴婢不能收。”女子仍然拒绝，福着身子没有站起来。
“女子在这世上讨口饭吃不容易，怎的这店还不给赏银了？”
“店中的规矩便是这样，再者，掌柜的也未曾亏待过我们，谢过夫人的美意了。”
接二连三的拒绝顾暖凉，这不禁让她对纪家有些另眼相看了。
“这纪当家，想来很是看重这望江楼吧！”她走到女子的身边扶起她，“女子在外，多有不便，自己能够有足够的银两傍身不是什么坏事，你不愿也不强求，起来吧。”
“谢夫人！”
这是她在望江楼里奏琴以来，见过最善解人意的夫人。
平日里，望江楼少不了也有其他名门贵族的夫人小姐来聚会用膳，或是举办家宴，但是她们对待她们这些以卖艺为生的女子犹如看着妓子无异。
不是对她们呼来喝去，污言碎语，就是要替自家官人儿子张罗妾室，根本就看不起她们这些低微的女子。
顾暖凉轻叹，懂得女子在这个世道上的难处，“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这话听在林夫人的耳中，甚是唏嘘，小暖不过跟自己妹子大那么一点，说话处事，竟比她还要知分寸。
“是啊！同是女子，何必互相为难呢？”林夫人向前走几步，站在顾暖凉的身边，“活着都不易。”
“小爷我就要香菊！怎么！小爷我还不能够格？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拦着小爷我？”
门外忽然传来喧闹声，顾暖凉隔老远都能闻到一阵酒味。
这才中午，怎么就喝了这么多的酒？
门外听见历四稍显青涩的声音，“我家夫人还在里头用餐，公子还请移步，换到别处去，别惊扰了我家夫人。”
“嘿！小爷我说的话听不懂吗？叫你让开！小爷我只是要听听香菊的琴音，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外头的那人是喝大了，嗓门都传进了屋子里。
“李公子！”那名女子应该就是香菊，惊呼一声。
林夫人皱眉，该不会是那个难缠的“李公子”吧？
“纪家表亲的李公子？”
“正是他，总是喜欢缠着奴婢给他们那一群人奏琴，偏的还自诩‘才子’。”
香菊的眼里带着一丝惊恐，身子下意识地往顾暖凉身边靠近。
看样子，外头的那个什么李公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自己正闲着，他还撞上来，那就不要怪她了。
“你先在屋里呆着，我跟倩姐姐出去瞧瞧。”顾暖凉前一句对着香菊说，后一句牵起林夫人的手就往外去。
林夫人只“唉”了一声，来不及阻止，包间的门就被人撞开了。
两个脸上冒着红霞的人一身痛苦地躺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手指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