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隐忍
林夫人留下一句“看好宝儿”就跟顾暖凉去看看发生到哪个地步了。
两人跑到人群外，圈子里推推嚷嚷，一直能够听到那个二姨太对三姨太轻视看不起的话语。
“不过是个戏子，以为进了纪家生个了女儿真当自己是纪家夫人了啊！”
顾暖凉和林夫人在人群之外，艰难的挤进去，两方的下人都虎视眈眈，三姨太隐忍不发，二姨太说话咄咄逼人。
“我家即便没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当初没有那一件事，你连个姨太都算不上！”
“你再说一次？”
三姨太的表情变得尤其的阴沉，周围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很低迷的气氛，跟刚刚吵架的气势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刚才的大嗓门不过是虚张声势，那么现在就是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
二姨太见她变了脸色，心里头有些打颤，但那件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怎么，不就是野种吗？”
“啪！”
“你敢对我动手？”突如其来的巴掌把三姨太给打蒙了，瞪大了眼睛敌视着她，“今天不教训你一顿，你还真是当纪家没人管了？”
身后两个婢女和小厮上前就要捉住三姨太，三姨太后边就两个婢女，也是忠心护主的，立马站到她的前面。
两方人撕扯起来，梨园管事的在旁边急着头冒冷汗，不知所措。
他原本以为两个姨太应该是跟前几次一样吵吵嘴就完了，平日里看着只会虚张声势的三姨太动手了！
“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快来人拉开啊！”
管事在两方人中间调和丝毫没有一点作用，看热闹的人倒是越来越多，听着声音从包间里出来。
尤其是看到纪家的两个姨太扭打在一块，更是围上去指指点点。
“还以为她们只会吵吵，没想到还是打起来了！”
“纪家主怎么都不管她们？”
“你不知道，纪家主对她们的事情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的！不过是妇人间的争吵！”
“这都已经打起来了啊！”
……
三姨太的两个婢女被二姨太的四个人给围住了，根本就没办法动。二姨太的丫鬟小厮不敢动三姨太，但是二姨太敢！
上手就是直接扯住三姨太脖子上各种链子，三姨太反过来撑开二姨太，脚下不停地揣着二姨太，发了狠的。
二姨太虽是读过书的女子，但是家道中落之后也做过不少的累活，这下使劲更加比三姨太重，使劲的扯住三姨太的链子，让她呼吸艰难。
顾暖凉看到三姨太落了下风，正要上前去帮忙，林夫人拉住她。
“你跟三姨太不过一面之缘，别冲动啊！”
知道顾暖凉性子直，现在两人打到这种地步，她定是坐不住了。看不惯二姨太在言语上对三姨太的辱骂，虽然是三姨太先动手，但起因还是二姨太嘴巴不干净。
凭借林夫人跟三姨太的关系还没好到能够出手的地步，更别说顾暖凉只是跟她见过一面。
顾暖凉反倒拍了拍林夫人的手，眼神示意她没事的。
“都住手！”
顾暖凉才刚要过去，就听见一道洪亮的声音从人群的另一头传来。
顺着声源望去，一个风度翩然的生角一身白衣站在对面，后头还跟着不少的配角，他们上前直接将两方人马隔离开。
管事的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救星，“班主！”
小跑到那生角的身边，大致地讲了一下事情发生的过程。
被分开的三姨太面色绯红，喘着气，看到来人冷笑，“哼！相好的来了！这戏不看也罢！”
一甩衣袖就想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而她带来所谓的“姐妹”只会在外头看热闹，害怕纪鸿丰会跟她们计较，替那个贱人出气。
“还望二姨太今后能够多注意自己的口德，都是混口饭吃的，何必这么为难我们？”
在经过那名生角的时候，生角出声说了在众人听来还是比较中肯的话。
这件事情她确实不得理，并且还说了瞧不起他们这些讨生活的人的话。
“我们走！”
她只能气冲冲的离开现场，谁不知道这梨园的班主肯定会偏向三姨太！
三姨太见到那名男子，轻唤他一声“师兄”，见他点头回应，一脸歉意，“给你添麻烦了！”
“不碍事，你怎么样了？”那名男子站在原地，脸上的彩妆将他原本的面貌给遮盖住了，留出一双眼神十分有神。
他没有任何的举动，三姨太也一样站在原地，隔着距离看了他一眼后，“无事”。就转到自己两个丫鬟身上，“身上有没有受伤？可疼？”
离得近的顾暖凉看着二姨太带着人就要这么走了，着急的看了三姨太一眼，“你当初骂我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怎么今日倒是给人欺负了去！”
三姨太抬起头，望向那个不过普通样式便衣的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面色气愤地望着二姨太离去的方向，着实可爱。
“原来是你！”记起来是前段时间在衣铺里自己“挑事”的人。
“小暖！”林夫人刚刚还担心顾暖凉要上去骂二姨太替三姨太出气，担忧的叫了她一声。
三姨太见到来人，不冷不热的叫了一声“林夫人”，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是我的事情，你一个小丫头还是别插手。”
这么多年了，难得有一个愿意替她出声，可是她都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有人愿意为她说话。
所以她不需要任何帮忙。
生角站在斜对面静静的看着在岁月中沉淀出别样韵味的女子，明明念她念得紧，脚步却不敢向前，嘱咐人小心安排客人。
顾暖凉的好意被拒，“谁说我要插手？我不过是来看热闹的！是她实在是太嘈杂了！”
三姨太不明白这个不过只见过一面的小姑娘会替她出头，“现下人都已经走了，没有热闹给你看了！”
“既然无事了，各位夫人请便。”生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向她们福了一个身就离开了。
三姨太看着离开的背影，若说不痛苦，那都是假的。
都过去了，他们都没能走出来。
细致的顾暖凉发现三姨太的眼光从那个生角出现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两人明明是认识的，距离却比她这个陌生人站得还远。
就算是男女之间授受不亲，那也不用这么防备吧！
这两人之间，果然是有故事啊！
自己第一眼看的时候，果然没有看错！三姨太这个人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的人，其实她的本意是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
生角带着人走后，剩下三姨太和顾暖凉她们还在廊里，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一下子就空阔了不少。
明亮的光打在三姨太各种饰品上闪闪发光，照映着她白皙的皮肤，抹着浓厚的胭脂仍旧能够看出她精致的五官。
不知若是卸掉她脸上厚重的妆容，去掉身上夸张的饰品，会不会是个令人惊艳的美人？
顾暖凉细细打量着这个三姨太，上次见面也不过算是匆匆一眼，现在难得遇上了。
走到她身边，从自己腰间扯下荷包，递过去，“还给你的！”
三姨太双眼疑惑，面前这个精巧的荷包并不是她的，犹豫着没有接过去。
“是你的东西！”顾暖凉直接塞到她的手里，“我不喜欢欠着别人东西，今日正好还给你。”
也不管三姨太怎么想，拉着林夫人就回了包间里。
“方才的事情你怎么就那么激动呢？就不怕自己被伤到吗？”包间的门关上，林夫人就开口说道。
“娘亲！”宝儿被穗儿看着，见林夫人回来了，就往她身上扑过去。
她张开伸手扶住宝儿，摸摸他的头顶。
顾暖凉也跟着一样的动作，面带微笑，“我那不是激动！是愤怒啊！三姨太第一次见面挑衅我也没骂人，这二姨太反倒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同样的都是姨太，不过是比人家早进门，就那么嘚瑟，自己读过一点书就鄙视这些唱戏杂耍的人。
假清高！
她最讨厌这种人，做作！矫情！口臭！
“真不晓得这纪家主是什么眼光，后院里的女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坐在椅子上，望向戏台子上，音乐已经开始了，配角开场走过。
林夫人抱着宝儿坐下来，拿了梅子给他，“纪家女主人的位置这么多年一直空着，听说是纪家主忘不掉纪夫人，而他不喜欢冷冷清清的宅院，所以后院这么多年来都是打打闹闹。”
楼下音乐响亮的声音传至楼上，戏台子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才亮一声，就有不少观众叫好，甚至还有的女子往台上扔花枝。
“这不是刚刚那人吗！”
顾暖凉认出来，就是后面赶来止住两人打架的生角。
青年音在戏台半空中回响，咬字清晰，音调缠绵，身段利落，顾暖凉看得不禁赞赏。
“梨园现在的班主，三姨太的师兄。”林夫人对这些关系还是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