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又要走了
明明是这块落在她胸口上的疤痕那么狰狞，可他每次看都觉得心痛的碎成了残渣。
只有那个时候，这个铁骨铮铮宁死不屈顶天立地的男人，才觉得眼角有一丝暖意，那是想要流泪的冲动。
可他不哭实在太久了，他已经忘记了流泪究竟是什么滋味。
这个人类最本能的动作，这个男人却已经遗忘了。
顾暖凉见他没有答话，忍不住又给他夹了块肉，问道：“王爷方才在想什么呢？”
容尽染用手指戳了戳顾暖凉的额头，说道：“在想你能有什么事情跟本王说。”
顾暖凉又被拉到正题上，纠结了半晌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她已经思索一上午了。
还是如演练那般说道：“容尽染……”
“嗯？”容尽染莫名其妙的扬着她。
“你……你要打算休了花侧妃？”斟酌好第一句，顾暖凉小心翼翼问道。
“本王不是打算要休了她，而是确实已经休了她。”
容尽染初听她这么一句还有些愣，毕竟是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有意瞒着顾暖凉，顾暖凉应该不会这么早知道才是。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本王了，一会儿吃完饭，让夏至去拿回和离书。”
容尽染浑不在意的吃些碗里她夹给他的菜。
“别去！”顾暖凉惊声说道。
容尽染抬起头疑惑不解的望着她，良久才道：“为何？”
顾暖凉见容尽染的眉毛已经不自觉的蹙成了一团，赶忙使出杀手锏。
“染染……”
容尽染一口汤憋在口里，咽也咽不下去，吐也不好吐出来，最后生生给自己憋咳了好半天。
顾暖凉一边顺着他的背一边说：“染染……你先听我说嘛。”
容尽染扶着额头，打断她道：“听你说可以，但是不许再叫本王这两个字了。”
“为何？”
顾暖凉明知故问的睁着亮晶晶的杏仁眉目，她觉得每次叫完“染染”，容尽染的表情都千变万化风起残涌，有意思极了。
“本王怎么都觉得你这是在喊一只狗……”
容尽染压抑着心中的不满，愤愤说道。
顾暖凉听闻此话，笑得前仰后合，嘴里不住说着：“没有没有……没有叫狗，是在叫你……”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容尽染的脸就更黑了。
终于笑够之后，顾暖凉敛了敛深色认真道：“我觉得那个花侧妃挺可怜的，你要不就放了她算了。”
容尽染云淡风轻道：“本王这还不算放了她吗？让她手脚健全的离开荣府，甚至还会给些丰厚银两，这还不算放了她？”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暖凉想辩白，但容尽染打断的话，继续说道：“本王若是不想有意放她一马，到现在她怕是都死了好几回了。”
顾暖凉不置可否，荣王的铁血手段她虽然没有见过，但多多少少也听旁人提起过。
“你要不要考虑不跟她和离？”见委婉劝说无效，顾暖凉直接单枪直入道。
容尽染听闻此话，狭长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缝，十分不解的审视着顾暖凉。
顾暖凉被她这个眼神盯得浑身发麻，只好解释道：“其实今早你走后，花侧妃来找我了，她真心悔过了，所以只求王爷你不要将她赶出荣府。”
容尽染听闻这话，面热沉了又沉。
这女人实在是单纯，别人三言两语她竟然真的以为这就是忏悔改过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如今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容尽染不想直接拒绝顾暖凉，但花晨之于他而言，绝不能留。
所以顾左右而言他的想让顾暖凉直接放弃。
但这丫头明显没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赶忙道：“没事，王爷，要不我去说，你只要不出面撵她走就好了。”
容尽染眸中的颜色灰了灰，别开脸，不想理她。
“好嘛王爷，求你了，你就大慈大悲放了人家一马算了。”
顾暖凉见容尽染不搭理她，又开始实行她的顾氏软磨硬泡。
容尽染真想一巴掌把这蠢丫头拍醒，花晨是何人？是他府中妾室，是几次三番想要治她于死地的人。
怎么就因为旁人三言两语哄劝就心软？容尽染觉得实在是令自己恼怒极了。
这个不带脑子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笨女人！
“不行！”
容尽染没有让顾暖凉像平常那样两句一说就得逞，而今年是实打实的干脆拒绝了她。
顾暖凉也气急，容尽染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她都求他了？！
这个铁面无情做事不留余地的冷血男人！
顾暖凉也赌了气，转过脸，不再搭理他。
呦呵，谁还不是傲娇的小公举啊？
小公举容尽染见小公举顾暖凉打定主意不理自己了，最后只得缴械投降。
说道：“本王不是不想留她，只是本王最近有要事要离开一段时间，留她在荣府里跟你朝夕处在一处，本王不放心。”
听了他的话，顾暖凉的注意力一下子从花晨身上跳开了，而是紧紧的抓住了“离开一段时间”这几个字。
“离开？去哪里？多久？”顾暖凉十分茫然的问道。
“明面上是去离忧国走访，其实私底下是去西部调查此次暴乱之事。”
容尽染望着她茫然无措的脸，心疼的把她耳边零落的碎发别在耳后。
又道：“本王也不知道多久……西部地区，你知道的，可能两个月，也可能三个月，半年一年也是可能的……”
顾暖凉紧咬着双唇，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容尽染只好道：“本王答应你，尽快完成任务，越早完成本王就可以回来的越早。”
顾暖凉这回是真绷不住了，嘴唇都咬得泛白，眼泪终于冲出了眼眶。
哽咽道：“那是不是一天没走完成任务一天就不能回来？”
半晌，容尽染略带歉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把旁边娇俏的人儿拥入怀中。
为人臣子，国事家事天下事，总是身不由己，天下为先。
顾暖凉已经在容尽染的怀里泣不成声了，“能不能不走？”
她知道自己问的是一句废话，但还是忍不住这么问道。
容尽染没有回答，她便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于是顾暖凉便在脑海中飞快的旋转第二种方案。
“你这次想都不要想再跟过来了。”容尽染揉了揉她的碎发，干脆道。
顾暖凉被他戳中了心事，十分不高兴道：“那我也不能离开你那么久。”
“也不久啊？说不定本王办事效率惊人，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
若是别的地方，顾暖凉或许还能被容尽染糊弄住，但他们现在说的是哪里？那可是西部边塞地区啊！
“一个月？一个月我怕你还没有走到呢。”
去过西部一次的顾暖凉可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可能还能被容尽染三言两语给哄骗了。
容尽染这回舒朗的笑开了，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轻声“暖暖现在聪明了。”
顾暖凉不答，她在琢磨自己的计划，容尽染肯定不会带她一同前往，这一次，她该怎么办？
“所以，暖暖，听夫君的，放走那个花晨，然后乖乖在家等着本王。”
容尽染在她耳边吹着气，蛊惑道。
顾暖凉简直就要点头答应了，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花晨能不能留已经无所谓了，但是她必须要跟着他。
“容尽染，这次……暖暖依旧不想听话……”
她说完这句话，能够明显感觉容尽染抚摸她秀发的手明显顿了顿。
其实容尽染不是没有想过，顾暖凉的脾性他太了解了，就算此时她别不过他，或许会当时答应了他。
但是他一走，指不定顾暖凉就会收拾包袱也跟在后面撵来了。
荣府上下，除了自己，已经没人能够约束她。
容尽染沉默很久都没有再答话，顾暖凉以为他是生气了，心中懊恼极了，但就是不想勉强自己低头答应他。
事情僵持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两人都有各自的考量，不管怎么做，这事都没有万全之策。
因为分别在即，容尽染也没有闲心再去找花晨讨要和离书。
花晨等到了半夜也不见容尽染派人前来，心里那块石头渐渐落了地，她以为自己的跟顾暖凉的乞求终于奏效了。
突然很庆幸自己走了这步棋，顾暖凉这个傻子，看来真的不能和她硬碰硬的对着干。
明明还有这么好的招数，为何之前她都没有发现。
往后她要假意与顾暖凉交好，三天两头往顾暖凉寝殿跑，也不怕见不到容尽染了。
到时候或许一来二去还能和容尽染说上话，缓和缓和关系，日子还长，说不定容尽染还能对她日久生情。
她突然想到了李钥儿，这个女人果然比白晚晚那蠢女人要聪明的多。
看看人家，一早就找好了靠山，才能在荣府里如此身份高贵耀武扬威。
这荣府上下，谁不知道李侧妃和夏至一样，都算得上荣府里的半个管家。
荣府上上下下，吃穿用度，各种开销，以及外头经营的田产钱庄，多少都是经过李钥儿过目的。
花晨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就是眼瞎，放着这么一个阳关道不走，偏走独木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