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尊师孟神通
陆离的眼神逐渐由涣散转变成锐利，身体也不再颤抖，刚才消散的狐影再次凝结，衍空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梵林转经筒竟然会失效，手中摇得更加卖力，可任凭他怎么摇晃，对方也不再受到影响。
他扣住了衍空拿转经筒的手，轻描淡写地说：
“别转了，我头晕。”
“你…怎么可能！”
这转经筒对黄皮子等山精地仙没什么用，但对付魂体不全者或孤魂野鬼可是专门克制。
陆离手中烟杆轻转，点在衍空的胸口处，这力道不大，和尚的身体如同触电，双腿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如果再多用几分力道，他便要当场毙命。
“我敢下山游历，又怎么可能留着如此致命的弱点。没错，我的确早该夭折，但十三岁那年，我师父就已经用阴阳共济之法，把我的魂体补全了。怕的就是被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掣肘，五仙道场弟子，从不受制于人。”
说话间陆离目露寒光，杀心已起：
“大和尚，本来咱们俩八竿子打不着，怪就怪你多管闲事，黄泉路上记得报我的名字，我叫…张三。”
衍空顿觉钻心之痛，仿佛心脏都要被陆离剜出来，生死之外一瞬间，他突然脱口而出：
“五仙道场，孟神通是你什么人？？”
烟杆在旁人手里只是寻常的物件，可在陆离手中却是极为顺手的法器，亦能做杀人的利刃。
本想杀人灭口，陆离却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不禁松了几分力道：
“你认识孟神通？”
长白山龙门峰五仙道场，传承于北派道教之祖龙虎山天师府，以出马之法掌管天下地仙，与南派茅山道教齐名，自古就有“南茅北马”的说法。
孟神通道号殛一道人，是现任五仙道场掌门，承天师之名，因其性格乖张且极少参加宗门活动，世上知道他名号的并不多，尤其是七年前他下山之后音讯全无，仿佛从人间蒸发一般。
五仙道场很多新弟子甚至以为陆离的师叔史大奈才是掌门人。
“你真是五仙道场的弟子？”
陆离眼神讳莫如深，手上的力道却又轻了几分，他撤下了抵在衍空胸口的烟杆，毕竟这大和尚能说出自己师父的名字，孟神通的名讳可不是能信口拈来的。
“给你三句话的时间，如果我不满意，你该死还是死。”
衍空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伏在地上：
“七年前，他曾来过一趟大中禅寺，便是我接待的。”
“你见过他？”
七年前，正是他师父最后一次下山的时间，陆离暗自心想，难不成师父的失踪跟密宗佛教有关？
陆离弯腰扶起了衍空，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他去大中禅寺干什么？”
衍空摇头：
“他是一派执掌，当时是活佛亲自接见，我只是给他沏了一杯茶，并不知晓他跟活佛到底说了什么。”
“活佛”是藏传佛教中特有的身份，被认为是佛陀、菩萨或高僧的转世化身的佛家领袖。
在藏传佛教传统中，当一位重要的高僧圆寂后，通过特定的仪式和征兆认定其精神在某一个新生儿身上得到重生，这个孩子随后会被培养成为新的活佛，在藏传佛教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相当于龙虎山天师府的天师。
“那你知道我师父他后来去哪了吗？”
“他和活佛聊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黑才走，那日我还疑惑，大中禅寺地处偏僻，他那么晚走连个投宿的地方都找不到，是要去哪呢？小道长，你师父这几年都没回长白山？”
衍空平日里很少涉世，对外界的消息所知甚少，东三省更是第一次踏足，自然不知道这堂堂五仙道场的掌门已经失踪了七年。
“音信全无，五仙道场的道士们使出浑身解数，甚至出动了灰仙上天入地的寻找，也没有找到，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和尚闻言神色凝重：“他会不会已经……”
陆离打断他的话：“不可能，就算我师父遭遇不测，鬼门关口也能找到他的魂魄，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死，但……是不是还在人间就不知道了。”
只要在凡间，以五仙道场的修为，想找一个人绝对手到擒来，亦或许，孟神通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对了！”
衍空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我不该来松城，是活佛让我走一趟松城的纳吉禅院，我才从徐不吝嘴里得知刘家的事情。”
“看来，是你们那个活佛特意让你来见我，好让我知道师父去过大中禅寺……等到手头的事情忙完，我应当亲自去大中禅寺拜会活佛。”
和尚朝着西北方大中禅寺的方向拜了三拜：“施主，虽然你没有杀我，但有句话我还是要说，无论怎样，你命中注定夭折，不该活到今日，想必是借他人的魂魄补了你的缺口，万事万物应当遵循轮回，这么做必遭天谴，还望施主好自为之。”
陆离对迂腐的衍空收起攻势，语气变得平和起来。：
“大和尚，你可知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但人心却能改变命运？我既然能活到现在，自然有我的定数，你若是强行渡我，才是乱了因果轮回。”
衍空望着陆离那双充满坚定与执着的眼眸，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敬意，他有种预感，这少年的人生将会注定离不开波澜。
沉默片刻后，衍空缓缓说道：“陆道长所言极是，贫僧着相了，这就返回禅寺，暮鼓晨钟五年不再走动，愿你诸事随心。”
衍空深施一礼，心悦诚服地离开了，陆离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摇头：
“我这一辈子，恐怕要脱不开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了。”
就在陆离也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在旁边观战的老鼠男-徐不吝突然拦住了他。
“怎么，你也想跟我动手？”
面对陆离冰冷的话语，徐不吝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恭维的笑容：
“不不不，我手无缚鸡之力，哪敢跟小道长您动手。嘿嘿，实不相瞒，我手里有一桩大生意，需要一个像你这样道法高深的人去做，事成之后价格不菲，你要是有兴趣的话……”
“没兴趣。”
懒得和这种家伙浪费时间，陆离抬脚就要走，任徐不吝怎么叫也不回头，徐不吝情急之下大叫一声：
“道长留步！我请你吃饭！”
陆离摸了摸折腾了一夜连口早饭都没吃上的肚子，当即回头：
“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