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断头饭
之所以把钱给李波牛而不是直接给陆瑶，陆离也有自己的考量，她现在还只是个念大一的学生，如果真的把一百多万全都给她，保不齐在学校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年少暴富，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一来，既解决了陆瑶上学花销的问题，又让她不至于在学校里肆意挥霍，更省得她去咖啡店当什么性感女仆。
“你们两个先坐，我去炒几个拿手菜。”
李波牛因为有生之年终于等到了孟神通的弟子来还账，整个人非常兴奋，一头钻进厨房火光冲天，手中的铲子都要抡冒烟了。
陆瑶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哥，这老板好奇怪啊，500一天，这个餐馆一天的营业额可能都不够……。”
陆离脑子飞快运转，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这个老板其实是一个隐形大富豪，开饭馆是爱好，花钱也是爱好，你就不要辜负他爱花钱的美好愿望了。”
“他这个愿望，还挺抽象啊……对了哥你现在干嘛呢？”
“我？我现在给一个有钱人做保镖，保护人家的大小姐。”
陆瑶一脸诧异：“保镖？大小姐？”
随后面带坏笑地说：“哥，你不会是牺牲色相吧……”
“你这丫头，都从哪学的。”
就在两兄妹插科打诨之时，一个三十多岁、打扮简单的男人走了进来，独自坐在了角落的位置，显得格外孤寂。陆瑶心血来潮，便走过去问道：“这位客人，想吃点什么？”
她本就要当服务员，何不现在就上岗。那人的语气十分冰冷，声音一顿一顿，仿佛是从冰窖里传出的：“老板，来一壶酒，一碗米饭，一盘白切肉。”
兄妹二人都很诧异，哪有人会这么点菜，不过这种事没什么好纠结的，陆瑶应了一声，便转身向厨房叫李波牛准备。
那陌生的声音和行为引来陆离的留意，他转过身来，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他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声音，既不看手机，也不看报纸，只是静静地坐着。男人的表情仿佛是被寒霜冻住，面色发白，瞳孔涣散无神，黑眼球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睛，隐约间，似乎透出一种异样的光。
“您的菜来了！”陆瑶大大咧咧地端着一盘白切肉、米饭，以及一小瓶白酒，放在了男人面前。这些活她在县城上学时的小饭馆里做过，自然不算生疏。
“哥你在干嘛……”陆瑶刚想询问，却被陆离制止。
“嘘。”陆离眼神凝重，示意妹妹不要说话，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缓缓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热腾腾的白切肉，搁在米饭上，随后以一种近乎狂热的方式将筷子插入碗中，胡乱搅动着，口中念叨着：“吃饭了，吃饱了，好上路。”这句低语仿佛是从幽暗的深渊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他端起碗，以极快的速度往嘴里扒饭，那样子完全不像是在用餐，反倒像是在向着什么不可名状的黑暗倾倒。他不知疲倦地吃，米粒飞溅，连桌子上、身上都洒落着白色的米粒，直到他将嘴巴塞得满满的，才开始机械地咀嚼着。那幅景象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噩梦，陆瑶看得不禁攥住陆离的衣角。
随后，他打开桌上的白酒，咕嘟咕嘟一饮而尽，仿佛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一同吞下。酒瓶空了，他往桌子上放下了一张钞票，起身离开了餐馆。
他前脚刚出门，陆离也立刻准备跟着出去，陆瑶却急忙拽住他的袖口：“哥你要去哪啊？”
“你先吃着，我去去就回。”陆离声线低沉，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紧迫感。
他不想再向妹妹解释太多，然而陆瑶似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就在陆离前脚出门的瞬间，李波牛端着炒好的菜走出来：“哎？那小子人呢？”
陆瑶低头看着桌上那张钱，心里一惊，结结巴巴地说：“我哥，去抓不干净的东西了。”那张钱，赫然是一张冥币，灰白无光，似乎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个冷颤。
陆离没有打草惊蛇，脚步无声无息地跟在那人的身后，从一进门就觉得他有问题，他掐诀念咒，从腰间拿出一个小葫芦，点了两滴清晨收集的露水在眼睛上，淡绿色的阴气骤然出现。
一切终于清晰，眼前的男子，被鬼拿了替身。
所谓拿替身，是指有些人死的不明不白，如横死、冤死，这些人因为某些原因错过了去鬼门关的时间，因此不能入轮回，只能做孤魂野鬼。有些鬼魂藏在阴暗处苟且，有的则逐渐积累起怨气，等到怨气凝结到一定程度，就会想办法附着在活人身上去自杀，等到那人死后，他就顶替对方的身份去轮回，留下新的孤魂野鬼。
陆离一路跟随十分谨慎，不想打草惊蛇，因为眼前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孤魂野鬼，他至少已经死了一百年，因为他刚才吃的东西有讲究，白饭白肉一壶酒，这是断头饭。
自北宋开始，宋太祖赵匡胤颁布令法，无论犯人犯的何等大事，死前也要做饱死鬼，必须要吃完断头饭，才能上路。
最初的断头饭是八个菜一壶酒，可死到临头的犯人往往屎尿横飞，人样都没了哪还有心思吃饭，于是八个菜改四个菜，四个菜改一个菜，最后定下来，一碗白饭，一块白肉，一碗酒。
即便到了这种规格，犯人也没心思吃，于是牢头便把肉放在米饭上，胡乱拿筷子插几下，把酒灌进犯人嘴里，就算吃完了。
因此陆离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男人附着的鬼魂，绝对是个冤死了一百多年的囚犯，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让他找到了拿替身的机会。
他在前面走，陆离在后紧紧跟随，不知走了多久，二人来到了一片荒凉的土坡，这里是老城区，正赶上拆迁，很多房子都已经被移为了平地。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僵硬地转过身来。
“你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