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克莱因牢笼

火星城的黄昏泛着铁锈色，电离层外的防护罩将太阳扭曲成破碎的光轮。林幽把神经接入缆从颈椎拔出，染血的指尖在控制台敲出三短三长的摩斯密码。全息屏上的监控画面开始倒带，七十二小时前月球基地的量子风暴，正在这个地下机房重构。

"目标对象已进入克莱因相位。"她对着虚空说话，耳垂上的红宝石耳钉微微发烫。当画面中的苏砚抬手分解环形山时，空气里突然析出雪花状的量子噪声。

机房铁门被粒子束熔穿的瞬间，林幽将熵减匕首刺进服务器阵列。刀身接触主板的刹那，所有存储单元发生麦克斯韦妖悖论——数据同时存在且不存在。追兵头盔上的红外瞄准器顿时失去焦点。

"别动。"她把刀刃贴上为首士兵的颈动脉，"告诉你们首脑，暗熵能擦除记忆，也能重构现实。"

士兵的瞳孔突然扩散成纯黑色。当林幽意识到这是意识上传的征兆时，对方太阳穴已爆出量子火花。五具躯体同时软倒，后颈浮现出相同的衔尾蛇烙印。

耳钉传来刺痛，她听见苏砚的脑波频率正通过量子纠缠传递。这个认知让她胃部翻涌——星火计划的实验体居然能引发跨星球的意识共振。

月球背面星环矩阵核心苏砚在液态银的包裹中苏醒，发现自己的肋骨正在发光。透过半透明的皮肤，能看见十二对暗物质环流已嵌入骨骼，构成某种外星动力炉的拓扑结构。

"这是卡冈图雅文明的馈赠。"虚空中浮现的女人剪影，用母亲般的声线低语，"但人类擅自将火种改造成武器。"

全息投影在视网膜上展开：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凌昭抱着婴儿时期的自己，将微型星环植入尚未闭合的囟门。穿着白大褂的父亲在玻璃外疯狂拍打，却被量子屏障隔绝。

"你的痛苦来自维度冲突。"女人手指轻点，苏砚看见自己的每个细胞都在不同时空维度振动，"凌昭用狄拉克罗盘把你的意识锚定在三维空间，就像给黑洞套上项圈。"

剧痛突然袭来。苏砚撞上超立方体内壁，发现银色金属正在吞噬他的量子化右手。矩阵深处传来凌昭被扭曲的呼喊："不要相信幻觉！保持人类认知！"

但更多记忆碎片如病毒般增殖：六岁那年"意外"死亡的基因学教授，其实是星火计划的首席；初中天文馆的陨石样本，刻着与星环矩阵相同的外星坐标。

"选择吧。"女人的剪影开始闪烁，"继续做被观测的粒子，还是成为..."

爆炸冲击波打断了话语。苏砚看见凌昭驾驶的突击艇撞破十二层防护罩，艇首的暗物质炮正在过载充能。军官的怒吼通过神经桥接器震动着鼓膜："她在把你转化成维度炸弹！"

火星城第七码头林幽在货舱阴影里拆解狄拉克罗盘，发现核心处理器镶嵌着苏砚的婴儿乳牙。当耳钉接收到月球方向的量子脉冲时，匕首突然悬浮在空中，刀尖指向不断变化的星际坐标。

"原来如此。"她擦去鼻血，在舱壁刻下克莱因瓶方程式，"所谓营救，不过是把猎物赶进更大的牢笼。"

货舱外响起太空港警报，三艘印着联邦徽章的巡洋舰正在突破大气层。林幽将匕首刺入左臂，用疼痛保持清醒。当第一缕月光透过舷窗照在血泊中时，她看见自己的倒影正露出苏砚的熔金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