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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糖，不过是冻成冰的糖。”周扬犹豫片刻后回答。

“那能好吃吗？”周启陵皱了眉，他吃过糖，他并不觉得那玩意“很”好吃，更何况是冻成冰的糖。

周扬柔声说：“当然好吃，那可是孩子们的最爱，我小时候都会馋的流口水呢。”

周启陵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虽然他觉得父亲有夸大其词的嫌疑。

填饱肚子后，周扬，陈进生，以及梁德松，这三位工程师先后来到主控室。

时光号是由人工智能进行操控，包括航行路线的规划，正常来讲，根本不需要工程师，甚至不需要操作人员，哪怕船上只剩四个孩子，也能到达目的地。小故障人工智能可以搞定，大毛病他们三个恐怕也束手无策。万安带他们三人上船，与其说是买份保险，不如说是心理安慰。

周扬打开全息影像，在操作界面滑动手指，飞船的航行记录弹了出来，这两百多年来遇到的问题以及处理方案，都有详细的记载。

虽然问题不多，但跨度长达两百多年，积累的篇幅委实有点长，他和两名同事花了半个小时才粗略翻阅。随后，三人开了个小会，分配接下来的工作。

周扬独自来到设备室，根据记录反馈，信号接收器似乎出了点问题。可他在现场检查一番后，发现信号接收器运行良好。

周扬也没有很在意，或许是记录仪的反馈有误吧。毕竟设备是好的，还能有啥问题，他又尝试调取接收器里记录的信息，被告知无权限，这让他有些疑惑。他可是时光号的首席工程师，他还能没权限？莫非有人做了手脚？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人只能是万安。

还有一种可能，人工智能在撒谎，但这个可能性极低，时光号上的人工智能属于较低等级，比它先进的人工智能尚未进化出自我意识。总不能是在他们休眠的这两百多年里，人工智能进化出了自我意识吧，听起来像是科幻小说看多了。

周扬来到万安的办公室，也可以说是休息室。万安作为舰长，有自己独立的小房间，房间内有台电脑，这台电脑拥有时光号的最高权限，可以查看任何数据。

此时，万安正在和其他人闲聊，周扬在休闲区找到他，一提到信号接收器，他二话不说就把周扬领到办公室，进入房间后，他叮嘱周扬把门锁上。

周扬不明所以，照他的吩咐做了。

万安抢在他开口前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信号接收器确实没坏，是我让玛莎修改了航行记录。”

万安的母亲是个俄罗斯人，名叫玛莎，他给时光号的人工智起的名也叫“玛莎”。

周扬感到困惑和紧张，因为这个信号接收器接收的信号非常重要。

早在核战爆发之前，人类还未能确认凤凰星宜居时，曾经发射过一艘飞船。

那艘飞船叫辟地者号，辟地者号比时光号早了近一个世纪，由全世界最顶尖的科学家合作完成，汇聚了全人类的智慧和科技，拥有战前最高的科技水平。而战后人类的科技是倒退的，所以无论从规模，还是科技含量，时光号都不如辟地者号。

时光号用了两百多年才飞到凤凰星，辟地者号却只用了不到五十年，虽然这里面有其他的因素，但差距还是很大的。

总之，辟地者号是比时光号更先进，更强大的飞船，除了低温冷冻技术。辟地者号作为探路者，船上没有活人，也不需要这项技术。

辟地者号最厉害的是它的人工智能，那是迄今为止最强大的人工智能，它拥有能够重建整个人类文明的智慧。

当年，辟地者号在凤凰星降落，确认凤凰星适合人类居住，随后向地球发送信号，同时开始启动“殖民”计划。

辟地者号没有低温冷冻舱，却有低温冷冻库，冷冻库里是上千颗受精卵。这些受精卵按批次，由仿生人母亲孵化，并抚养长大。

由于辟地者号没有载人，而且拥有更高的技术水平，只用了四十六年就飞到了凤凰星。

此时，距离辟地者号落地已经过了整整273年，2那里的人能发展到什么阶段呢？周扬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答案。

正常来说，信号接收器会持续接收辟地者号传来的信息，这就是周扬紧张的原因。信号接收器是好的，却被万安刻意隐瞒，难道他收到了可怕的消息？

“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扬的声音有些颤抖。

万安端坐在沙发上，抬起一只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听我说，是这样的，因为它没有收到信号，所以……”他耸了耸肩，没有继续往下说。

“没有收到信号？”周扬脱口而出，“可是你刚说它没坏，难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万安也面带忧色，但他语气还算平静：“我问过玛莎，根据凤凰星表面的温度，以及大气组成，总之，目前能探测到的所有数据，都表明这确实是一颗宜居星球，我叫你进来，就是想提醒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万安这辈子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天塌下来他也是这副表情。

他说的那些数据周扬刚看过，确实没问题。当初辟地者号落地后，发送回来的信息也说的很清楚，总不能这也造假吧？虽然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整个人类历史，就是一部真真假假的历史。

周扬点了点头，过了好半晌才吐出四个字：“我明白了。”

万安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小口，目光回到周扬脸上：“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周扬摇了摇头：“你觉得辟地者号现在会是什么样？”

万安浅浅地笑了，他从小就是个太空迷，辟地者号的故事是他的最爱。“看来咱俩想到一块去了，辟地者号，真是个令人激动的名字，”他用拇指轻轻地揉搓茶杯上的图案，“我好像跟你说过吧，我是亲眼见过等比模型的，”得到周扬点头确认后，他继续说，“我那时候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它对我而言就像一头巨兽，仿佛随时都能将我吞噬，它给我带来的震撼，至今依然历历在目，我当时就在想，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造一艘比它更大的船。”说到这，他笑了笑，笑声中有自嘲的味道。

周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等了一会儿才颓然说：“好吧，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如果它的信息没被隐瞒的话。”

“隐瞒？”万安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说辟地者号发送回来的信息是吧，这点我能向你保证，绝对是真的，除非它进化出自我意识，而这点我知道你是不会相信的。”说到这，他陷入沉思，人工智能到底会不会撒谎呢？

人工智能的发展一直伴随着各种争议，危机派认为人工智能比核武器更危险，万安就属于危机派，在战前危机派算是主流观点。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个观点显然是错的，核武器已经把地球几乎毁灭，人工智能还没有出现真正的自我意识，也没有背叛过人类。

周扬对于人工智能的观点相对乐观，尤其是核战之后，他认为人工智能是拯救人类文明的关键，人类想要将文明延续下去，终究要摆脱这副血肉之躯，这个观点在战后成为主流。

周扬语重心长地说：“不错，人工智能不会撒谎，人才会。”

万安并不同意他的观点，但这次他没有争辩，眼下只要周扬保守秘密，不造成恐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