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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变)静下来的四川

四川盆地四周的高山依旧静静的矗立在那儿,它们忠诚的守卫这片古老而深沉的土地上千年,自"蜀″最初的读音从人们的口中传出之前,自"蜀″的第一种汉文写法在一片甲骨上被刻下之前,自王的宫殿前第一次立起了写有"蜀"的锦旗之前,它便出现在这里,千年不曾挪动一分,保佑着蜀人的世世代代,阻隔着外族的入侵。

黑暗啊,不知第多少次笼罩了这片忠实的大地,星星已然不见,天空中的黑如同老人浑浊的眼球,杂质在其间涌动,又如同是被死死套上了一个黑色塑料袋,令人窒息。喧闹的城市停息了下来,主城区的高楼被化为灰烬,碎片、墙体与钢筋混凝土被人狠狠堆在一边,一部分大厦被削去了一半身躯,风在破碎的窗口来回穿梭,猎猎作响。人民公园中的景观树或已枯死,或回想起了自己的祖先,成为了野蛮的巨大灌木,在地上爬行,又在空中腾起,似是某种由粗壮线条构成的丑恶怪物在挣扎翻滚。草坪上的草早已有齐腰高,参差不齐,仿佛原始沼泽。四川大学静的可怕,高大的教学楼在月光昏黄的照射下投出巨大的阴影,就像熄灯后的阅览室一般静谧无人。宽窄巷子如同被人们抛弃的古老城镇,由密集的低矮仿古建筑群组成的石路上投射着行人的影子,如同一位孤身的年迈老者在追忆辉煌的曾经。

看起来郊县的情况要好一些,高楼大厦被尽量保留了下来,但失去了电,他们甚至不如乡村的平房好住。暗也没有放过这里,它也在这里游荡,充斥在所有允许它存在的地方。它躲在被掀翻的桌下、藏在窗帘遮住的地方、隐匿在废弃车辆的车盖下。它们无处不在,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事物,一切的一切所能看见的最后色彩便是它,它是死亡的使者,生者的敌人,黑夜的怪物,它们如液体般流动着,时刻颤动着,浓稠的似乎又是固体,正如风般有着无数的形态,死亡有无数种形式。无法驱散,只会拥得更紧,直至人们一无反顾地投入它的怀抱的那一刻。

一个居民区中,社区周围的高楼中空无一人,围墙二楼的浑浊玻璃中有隐隐绰绰的红色火光闪过,是一对身上裹着厚重大衣、全身上下围的密不透风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他们身上的衣服并不统一,甚至不怎么合身,但步履整齐,在他们的最前面的领队的左手上拿着一根火把,说是火把,实际上就是一根不怎么粗的木棍的上方裹着的破布被点燃了而已,冒出的黑烟从上方的通风管道涌出到外界。领队右手拿着一柄浇筑的很粗陋的长剑,只有剑刃的地方因为长期打磨的原因又光滑又锋利,火的黄光照在上面被分解了,如水般晕散开来。领队身后的四人中,前面两人手中拿着一根不知是从拖把还是从扫把上取下的长棍,上面装着两把小刀,小刀成十字绑在长棍上——是两把自制的戟。后面两人手中则端着一把上了弦的弩,他们的腰间还系着一个布袋,布袋中装满了被削尖了头的筷子,筷子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画有一个标记,那是以便循环使用而做的——当一把弩箭头钝了之后,只需要比着标记用小刀向上一个标记的位置削便是了。他们的肩上都绷有一个袖标,其上是一个三角形,三角形的三个角分别是三个空心圆——这是“三区联盟”的标志。

“秦叔,还要再转一圈呀?”当队伍经过一个面前有篝火的五个士兵旁时,五个士兵中的一个看起来稍微瘦一点的人问“后面没有问题。对,转完这一圈就到你们了。”领头的男人说。他看着非常健壮,厚实的衣服在他身上显得很不合身,衣服最大限度的模糊了他的身体线条,使他在摇曳的昏黄火光的映照下,更像是一头高大的熊。“好啊,那你走快点,好快点回来休息。”士兵道。“嘿!你娃头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上我了?”秦叔干笑了一声。其实他不笑还好,他这一笑令人感到他那鸭公嗓音发出的声波在与自己全身五脏六腑发生共振,如同一头猛禽的沙哑的低吠,令人不寒而栗。“您慢走啊!”那士兵对着秦叔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说。

“快快,起来了!秦叔走了。”那个士兵叫道。片刻,刚刚还靠在墙边打盹的一声不吭的其他士兵立马睁眼坐了起来,并围了过去。“鸿哥,也就只有你敢叫他“秦叔”了。”一个士兵一边说,一边向秦叔他们远去的方向回了一下头。“咱刚才说到哪儿了?”鸿哥白了那人一眼,转向其他人问道。

“听说了吗?工社又要跟帝联打起来了。”

工社,工人社区联合体的简称,最初指的是“上河苑”、“铂金时代”、“中铁奥维尔”、“华侨凤凰国际城”、“沱江水恋”、“润鸿铭城”组成的联合社区,是一群梦想着在战后复原共和国的激进人士。他们甚至将社区改成了更具红色色彩的名子。如“上河苑”改名为了“共青团”;“中铁奥维尔”更名为了"席城”;“铂金时代”更名为了“红旗年代”等。其人员组成不是很复杂,大都是战前的工人、穷人及安置房居民,还有一部分是战后出现的变种人。他们的口号与信念只有一个:红旗插遍天下,共和行遍社区。

帝联,帝国联盟的简称,最初指的是“和韵美联墅”、“石牛小区”、“水岸天城小区”组成的三区联盟。是一群真正的极右翼分子,是邪恶在中国的萌芽,是一群恶棍、混蛋的结合体,似乎整个帝联的作用就是给予这群混蛋一个统一的目标,使他们不在其他中立、安全社区中搞破坏,他们的三个社区也都改名了:"和韵美联墅″改名为"阿道夫城″,"石牛小区"改名为"罗马束棒″。"水岸天城小区"改名为"戈培尔小区″。帝联一切的纲领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保持中华血统纯洁性!”

由于工社的人群中有变种人,是危害了血统纯洁的,再加上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双方长期处于对峙状态。双方的对敌情报渗透从未停止,时不时就能从来往于各大社区间的商队或是"倒爷"口中听说帝联的间谍又在工社被捉了,或是工社的特工准备在帝联水道旁投毒之类的谣言。

"川商会介入吗?"

"川商″,四川商人联盟的简称,是由"百伦广场"、"万达广场"及周围一部分小型自营商店与小型社区组成的资本主义联盟。他们在战后凭借自己商场内海量的物资而不必为自身的生存而发愁,并在收获了第一批自己种出的粮食以后,就开始少量多次的出口商场中的商品。在初期是以物换物,再到后来便规定了以钢铁质量来作为货币,如8克铁一类的金属可以理解为一元。

在第一次帝联与工社的战争中,帝联率先对工社发动了进攻。曾一度攻下了工社的"红旗年代"(铂金时代),并向上征讨,先是在梨园路一段与蜀贤路的十字路口以及蜀贤路与沱江的口岸处设立了由汽车构成的防线与连弩火力点,然后集中兵力迅速延蜀贤路三段向北发动了对工社的"席城"(中铁奥维尔)的总攻。工社对这场突袭毫无应对,被杀的人仰马翻。

在"席城"(中铁奥维尔)的城楼上,紧急征用的义务兵在厚重大衣的裹挟下大口呼吸着,在士官的吼声与命令声中将弩架到窗口上。汗水顺着帽子的空隙流下,轻轻的将睫毛压下,眼睛渐渐失焦,栅栏状的模糊图形在眼前遮盖。楼下的黑色影子在快速移动,令人心烦意乱。猛的胡乱对那些黑影扣下扳机,然后马上蹲下,狠狠抹一把脸,眨一眨眼,又在士官的吼叫与身旁战友的倒地声中慌忙拉好弓弦,从箭兜中拿出弓箭,然后立马站起。却在站起的一瞬间就感到肩头猛的一沉,迅速向后摔去。疼痛感姗姗来迟,却撕心裂肺,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一圈又一圈的扩大,语言系统混乱,一张嘴发出的只有撕裂声带的大叫,闭上嘴的呻吟伴随着直冲脑门的火热与疼痛。被医务兵抬走,随后与其他伤兵被堆在一起,看着医生对其他伤兵的操作,祈祷着射中自己的箭上不带过量的辐射。

但帝联惊动了什么,那是工社在"席城"(中铁奥维尔)中藏匿的怪物。"红旗年代"(铂金时代)小区中,帝联的治安队对出其不意的工社游击队不胜其烦。地下入口处,两个帝联卫兵远远就望见一个身着黑色带血大衣、头戴用颜料涂黑的电动车头盔、头盔侧面还画有一个白太阳的人。应该是一个被遗留下的帝联伤兵跌撞着走了回来。“他至少得被评个帝国英雄勋章。”其中一个卫兵小声对另外一个卫兵说。然后立马跑向那个伤兵。"还好吗?"说着便扶起了那个伤兵。"不……唔……咳……咳……"伤兵的头依旧低垂着,嘴里发出了轻轻的呜咽。"什么?"扶着伤兵的卫兵没有听清,凑近了一些。"你到家了。"几乎是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那伤兵突然抬起了头,一双黑洞洞的,可以直接从那血肉模糊的眼眶望见他深不见底的颅内的黑色空洞眼窝如深幽的世大山洞,没有眼球的巨大空洞死死盯着卫兵。伤兵的嘴巴上下蠕动着,艰难的颤动着喉咙与声带。"跑"在话语出口的一瞬间,那黑色的眼窝中有细细密密的黑烟腾出,嘴巴被撑的大张着,也有黑色的烟从中冒出。那烟,不,不是烟,是一群丧失智慧的黑色小飞虫,渐渐从伤兵的七窍中冒出、汇聚,然后马上冲向一旁的卫兵,从卫兵的七窍涌入他的头中。一旁的伤兵依旧虚弱地蹒跚站在一旁,胸脯匀速起伏,呆滞地站着。一旁卫兵的身体剧烈抖动着,面部扭曲,极力的想发出一切他所能发出的声音。等待一切平静,又多了一个"伤兵"。

为阻止扩散,帝联甚至动用喷火器才消灭了这些臭虫,但战局已然扭转。工社的红军们趁帝联被"伤兵"们弄得焦头烂额之时,重新整合了各残部的编制,并在全联合体内进行了总动员。现在如疯狗一般冲向了"红旗年代"(铂金时代),誓要收复失地。攻守易形,帝联在地上要直面红军源源不绝的正面突击,地下又要应对游击队不厌其烦的骚扰,这令帝联高层头痛不已。

这时,川商介入了。帝联是川商的各加盟小区的主要电力供应商,因为帝联的所有小区都紧邻沱江,所以帝联的工匠们便在沱江上修建了水电设施,使得帝联的三座小区不仅能有足够的电力给自己使用,甚至还能卖给川商。而一旦工社占领了帝联,据川商的学者估计,工社对川商的停止贸易与限流电力,将使川商有至少两个小区的空气净化机停转,这对川商的公民是难以忍受的。

“管他们干什么?照样收过给费呗!”

为了保全电力,川商不得不出兵干预。其中有一大部分就驻扎在"中冶中央公园",这使"中冶中央公园"收了不知多少好处,着实让这里的人民过了一长段时间的富贵日子。

“这郎个不是(这怎么不是)嘛?到现在我们每年10月4号都要在全地下开灯喃!”

最后在川商代表的注视下,由"中冶中央公园"的代表宣读条约。在条约中,将"铂金时代″(前"红旗年代")划给帝联管理,但"铂金时代″将作为一自治领,而帝联还要向工社赔偿合计80kg的金属。

“说到这个,你们说啊,这川商又搞什么鸡毛,都好长时间没得到川商的倒爷们来我们这儿了。”

"就是,幸好我们地后头(四川方言,里面的意思)还有几颗东西,显到他们了。″

“唉,你们今天领着那个热土豆了吗?”

其他人都沉默了。

“之前每个人每三个月就能领到半个热土豆吃,最近几个月突然就断了……”

“想啥?不是发了肉干了吗?”鸿哥大声打圆场。

“搞啥子?让你们不要说闲话不要摆龙门阵(四川方言,聊天的意思),不听嗦?″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空荡的走廊中回荡。

几个围在篝火旁边的临时兵听了,急忙闭上嘴,给火堆又加了一根木柴后,抄起家伙排好队,便一声不吭、头也不回的向声音来源的反方向快步走去。

“这几个娃头……哼。"秦叔狠狠的嘟囔着。

走远后,鸿哥悄声对四周的同伴说:“但别忘了,那些是老鼠或怪物肉。”

又过了一会儿,确认秦叔完全看不到后,士兵们开始联合起来“物理”谴责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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