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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杀局

戌时三刻,太尉杨赐府邸的朱漆大门在暮色中洞开,十六盏玄鸟铜灯将石阶照得如同白昼。陈子川握着鎏金请柬的手指微微发紧,帛面上"赏鉴西域琉璃盏"的字样在灯笼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这本是寻常的士族雅集,但郭嘉两个时辰前送来的密报,让这场夜宴蒙上血色。

"大人,车驾备好了。"侍从捧着青铜暖炉轻声提醒,炉中沉水香的青烟在夜风中扭曲成蛇形。

陈子川将淬毒银针藏入羊脂玉簪,又检查了袖中三连发机弩的卡簧。自三日前那场未遂的街市刺杀——当街贩卖绢帛的老妪突然从竹篮抽出淬毒匕首,他便知晓张让豢养的死士"黑蝉"已潜入洛阳。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他忽然想起昨日在司空府廊下瞥见的那个波斯商人:深目高鼻的面容上,有道横贯左颊的刀疤,腰间弯刀的吞口处,分明刻着太平道的"甲子"符纹。

"陈议郎到——"

唱名声中,十二盏龟鹤铜灯骤然亮起。杨赐亲自迎至中门,玄色深衣上的四神纹在火光中游走如活物,朱雀的尾羽扫过衣襟时竟似要振翅而飞。"子川来迟,当罚酒三觥。"老者笑声洪亮,执起他手腕的力道却重得反常,拇指正扣在太渊穴上。

宴厅中央,三尺高的血珊瑚树上缀满南海夜明珠,映得案几上那套西域进贡的琉璃盏流转七彩光晕。陈子川状若无意地扫过席间众人:大鸿胪周忠正在把玩酒爵,其袖口金线回纹处隐约露出绑着毒囊的腕甲;光禄大夫马日磾身后侍立的壮仆,右手虎口有常年握刀的厚茧;最末席那个面生的青衫文士,腰间玉佩的螭龙纹竟是反刻的——那是"黑蝉"死士的暗记。

酒过三巡时变故陡生。

"此盏当献英杰!"杨赐突然高举琉璃盏,盏中琥珀色的葡萄酒泛起涟漪。十二名胡姬应着羯鼓声旋入厅中,脚踝金铃与编钟清响交织成迷离的乐章。红纱蒙面的领舞女子旋至少年案前,纤指拂过盏沿的瞬间,淡紫色烟雾自盏底蟠螭纹中骤然腾起!

陈子川翻身后仰,紫檀凭几被袖弩射出的三支毒箭洞穿。箭矢擦着舞姬耳畔钉入梁柱,震落簌簌尘灰。却见那女子折腰如蛇,竟从盘起的发髻中抽出缅铁软剑,剑锋抖出七点寒星直取咽喉。与此同时,席间七人暴起发难,马日磾的壮仆劈手掷出三把淬毒匕首,刀锋破空之声竟夹杂着太平道祭坛特有的骨笛颤音。

"轰!"

东侧屏风突然炸裂,郭嘉带着三名游侠破壁而入。为首的红衣女子双刀如电,寒光过处两名刺客手腕齐根而断,喷涌的鲜血在琉璃盏上绽开妖异的曼陀罗。"子川,地字三号预案!"郭嘉高喊,手中酒壶泼向那套西域珍宝——酒液遇毒雾竟燃起幽蓝火焰,将琉璃盏熔成扭曲的彩色晶块。

陈子川趁机滚到青铜冰鉴后方,玉簪插入饕餮纹右眼的瞬间,地面翻板轰然洞开。坠入密道的刹那,他听见头顶传来皇甫嵩的怒吼:"逆贼安敢!"重剑劈砍声与骨裂声交织成死亡的乐章,其间夹杂着杨赐嘶哑的狂笑:"苍天已死..."

当他在密室中扯下染血的外袍时,左肩伤口渗出的黑血已浸透中衣。郭嘉的声音从通气孔传来,带着罕见的凝重:"杨赐咬碎了后槽牙里的鸠毒,死士全部齿藏剧毒。但我们在冰鉴夹层找到了这个——"染血的帛书被竹管传递进来,展开后竟是十常侍与西凉董卓往来的密函,落款处赫然盖着"天公将军"的朱砂印。

帛书末行小字令陈子川瞳孔骤缩:"...腊月望日,凉州精骑三千扮作商队入京,藏兵于白马寺地宫..."他猛然想起三日前在城南见过的运粮车队,那些深陷泥泞的车辙,绝不该是载着粟米的牛车应有的重量。

密道忽然传来机括转动声,陈子川反手扣住机弩,却见皇甫嵩提着重剑大步走来,剑锋还在滴落粘稠的血浆。"小子,"将军将个乌木匣掷在案上,"杨赐书房暗格里的东西,你会感兴趣。"匣中羊皮卷上绘着洛阳地下密道图,其中一条朱砂标记的路线直通永乐宫,沿途标注着"尸蠹池"、"火雷阵"等可怖字样。

子夜时分,当陈子川回到议郎府,发现卧房梁上悬着个精巧的竹编灯笼。拆开夹层的瞬间,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竟是那红纱舞姬留书:"酉时三刻,洛水画舫,君若欲知贵霜使团失踪之谜..."笺角印着枚孔雀翎图案,正是贵霜帝国皇室的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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