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我有一个梦想
月至中天，如水的银辉洒落在藩王府内，周衍和玉真公主坐在厢房里对视。
“为此事而来？”
周衍的声调高了几分：“我还以为是瓦剌使团对本少爷心怀不满，故意撒布出去的谣言呢。”
“草原的勇士才不像你们中原人那么狡诈。”玉真公主冷哼一声。
周衍嗤笑几声，倒也没有继续反对玉真公主的对话。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玉真公主夜闯藩王府不会就是为了来和我聊上这几句吧？”周衍坐在床榻上，一脸惬意的看着面前的美人，带着几分得意。
“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完璧归赵，我今晚是专门给你把玉佩送回来的。”
玉真公主解下玉佩掷在案上，羊脂玉撞得青瓷笔洗叮咚作响。
“你难道不知这玉佩的来历？”
周衍有些惊讶，实在没有想到玉真公主居然能冒着此等危险把玉佩给自己送回来。
“当初高祖皇帝给皇室子孙，世家大族发的丹云玉佩而已，我怎能不知？”玉真公主顺势坐在茶椅上，玉真公主眼眸微垂，声音轻柔，“这段时间，我反复摩挲玉佩，就如与世子相伴，不过我知晓你不想和亲，和亲目的只是为了削减那当今女帝的猜忌，这样的定情信物，我不要也罢。”
草原女子向来直抒胸臆，说罢，她便抬起头直视周衍。
“公主说笑了，玉真公主如此貌美，地位高贵，小生怎敢心怀不满。”周衍毕恭毕敬地接过玉佩，拱手道谢：“今日有劳公主，这玉佩对我有特殊意义。”
玉真公主一滞，心里是又气又怒。
周衍这家伙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如果周衍真的对自己有心，干什么那么着急收回玉佩，自己一个外人今后毕生说不定都不会再来京城，留着这玉佩也没有作用。
他说点好话，自己也不可能留着这玉佩。
再加上玉真公主就这么看着周衍，眼看这男人纹丝未动，依然是一副送客的模样，心气又填上几分怒气。
“公子难道不怕外面的流言会引来杀身之祸？”
“家父得了脑疾，两位哥哥也是纨绔子弟，我自认也不是什么天纵之才，如今我身居在藩王府内，又能怎么办？”
玉真公主上前走上两步，坐在周衍的床边，胭脂香气扑面而来。
“那公子可曾知晓这流言起于何处？”
“我可不敢猜测，不过无非是一群目光短浅之辈，陛下圣明一定会查到那幕后凶手。”
玉真公主看着周衍又怂又得意的样子，哪里像是前几日在朝廷之上见到的翩翩公子模样。
“公子当真不知，还是心有顾虑？”
“我真不知道。”
周衍断绝回复道，今天的事情他心里已经有了些盘算，如果是父王在自己面前这么问，自己会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是女帝逼问，他也能猜测几句，但现在玉真公主问自己，自己是半点都不会说出来的。
天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套路自己的美人计。
前世结婚后，男人都有自己的一点私房钱，以备特殊情况，更何况现在这自己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未婚妻。
“那我说，如果你我联合，我可助你称王呢！”
玉真公主说完，得意地昂起头，她并非在开玩笑。
瓦剌近些年实力飞涨，如果再加上燕王的地盘以及如今各大藩王对待女帝的态度，未尝不能试试。
但那样的话，自己又成了什么东西。
中原的罪人？瓦剌的傀儡皇帝？到时候自己恐怕也只不过是第二个燕王而已。
周衍摇了摇头，起身解释道：“我要的东西不在龙椅上。”
“那又是什么？”
周衍抽出发间玉簪，走到窗前，若有所思后缓缓开口道：“我要的东西是老妪能在冬日喝上热粥，稚童不必为半个馍馍卖身，边军遗孤可以指着丹云玉佩领抚恤......”
周衍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尽是怀念感慨之色，仿佛真正见过那番世界一样。
“你这是在痴人说梦！草原白灾时要易子而食，你们中原旱年不也卖儿鬻女？”
玉真公主也被周衍的这一番言论吓到，她实在没有想过这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存在。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我见过！！我见过那番模样！！！”
周衍突然攥紧玉佩，指节泛白：“我见过那个世界，那里的耄耋老者每月领银钱，稚童七岁便能入学堂，边关三十年不闻战鼓。”
他眼神突然恍惚，仿佛穿过雕花窗望向极远之处：“虽然也有蝇营狗苟，但百姓敢指着官轿骂街，便是盛事。”
周衍说完，整个房间内寂静一片，玉真公主痴痴地盯着脸色有些红涨的周衍，迟迟没有回声。
“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
“......”
院子外，传来“铛铛”的铜锣声，这才把周衍从回忆中唤醒。
他抓起冷透的茶盏一饮而尽，再抬头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公主再不走，明日金陵该传瓦剌王女夜会......”
玉真公主看着面前玩世不恭的周衍，心里更气。
“如果本公主非要留在这里呢！”玉真公主扯开腰间的系带，玄色外袍滑落露出一身常服。
“那公主陛下，多有得罪了！”
周衍深鞠一躬，然后突然一个翻身撞向床柱，被褥枕头轰然落地。
“哎呦喂！好大的耗子！”他扯着嗓子嚎叫：“快来人啊！咬着小爷玉佩了！”
“你——！”
玉真公主吃惊地看着周衍。
“公主如果再不走，我相信今晚的消息一定会比今日和亲之事更为惊人。”周衍得意地笑着，指了指通往院子的后门。
院外传来一阵窸窣声，侍卫们撞门而入，手持兵器，紧张问道：“世子，发生了何事？”
“刚刚我瞧见一只大老鼠，现在应该跑出去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检查一番再确认刚刚应该是周衍看错了后，退出房间。
房顶上，玉真公主狠狠瞪了一眼周衍住处的方向，转身跃出窗外，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