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人可护你周全！
这番安排显然是别有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最终，在大内侍卫的监视下，他们一路来到乾清宫外的青石台阶上，忐忑地伫立着。
冯保心里一片混乱：今天不是本该三堂会审、共同训诫陛下吗？怎么形势忽然逆转至此？
训诫完皇帝之后，顺便将曹正淳处决。
在冯保的盘算中，此刻太后与张居正应当都在慈宁宫，而皇帝则跪在慈宁宫的大殿上，双手举着戒尺，静候太后的处罚。
那名诓骗天子出宫的曹正淳，则应已被投进大牢……
按他的计划，天子受惊，曹正淳被除，而他则能从中得利，彻底掌控东厂。
然而为何等待的地点却成了乾清宫？侍卫统领竟说，太后也会亲临乾清宫等候圣意？
冯保试图与看守他和张居正的羽林卫搭话，但对方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
这一冷遇让冯保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可他在心里仍然不断安慰自己：只要有太后撑腰，等她到了乾清宫，一切便能镇住！这么多年，皇帝一向是接受训诫的角色，从未有过反抗之举。
冯保难以相信年仅十岁的朱翊钧会掀起如此大的波澜，况且太后还在监国……
与此同时，慈宁宫内，李太后坐立难安。
总管太监王国忠竟被人割去了耳鼻，而这一切竟是出自钧儿的旨意……
钧儿怎么可能下如此残忍的诏令？乾清宫？非去不可！
李太后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必须查明钧儿是否出了差错，竟对自己宫里的太监下了这等重手！她重新整理了仪容，威严地说道：“来人！前往乾清宫！”
随即乘上凤銮，赶往乾清宫。
在她看来，若皇帝无端残害宦官，绝不能轻易放过。
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钧儿成为一名专横跋扈的昏君。
另一边，慈庆宫内，陈潇儿皇后正在专注弹奏古筝，一曲《高山流水》婉转动听。
陈太后不仅是才华横溢的文人雅士，也通晓多种乐器，尤其擅长古筝，她手中的琴更是名扬天下的宝物。
慈庆宫中祥和安宁，宫女和太监们都沉醉在她优美的琴声之中，恍若置身山涧，脚踏瀑布飞泉……
这时，慈庆宫的总管太监匆匆跑进殿内，“启禀皇太后，陛下命李太后前往乾清宫，并惩治了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冯保与张居正也在那里候旨……”
陈潇儿停下指尖的旋律，疑惑地质问道：“你说李妹妹去乾清宫？这倒稀奇了，冯保与张居正又为何在场？”
总管太监接着道：“回皇太后，昨日陛下曾与曹正淳私自从宫中外出，冯保知情后向李太后告状，惹得李太后大发雷霆，于是派冯保出去寻访张居正，准备当面责备天子。”
“又是责备天子？”
陈潇儿猛地起身，眉头微皱，“大明朝堂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皇帝出宫难道还要提前征得一名太监的许可吗？这冯保真是记性太差啊！”
“何时起，大明皇帝出宫竟成了一件奢侈之事？”
说完这话，陈潇儿毅然下令：“摆驾乾清宫！本宫倒要看看，何人胆敢在本宫面前教训天子！”
随后，皇太后陈潇儿起驾乾清宫。
尽管李太后身为朱翊钧生母，凭借这层身份成为了太后，但在实际上，她仅仅是个名义上的太后，真正的六宫主母依然是皇太后陈潇儿。
要知道，陈太后曾为皇后，而李氏原不过是嫔妃之一……
若非陈潇儿对朱翊钧的疼爱让出李彩儿的后位，李彩儿又怎能荣升太后？一座皇宫怎可能容下两位太后？皇太后亲临乾清宫，此次决心惩治冯保，即便他是李太后的亲信，才干与能力出众也不能屡次违礼。
……
乾清宫外青石板上，冯保额头大汗淋漓而下。
这次他向太后告发皇帝被曹正淳误导离宫，本意不为针对皇帝而是冲着对自己威胁极大的曹正淳，试图借此铲除这位东厂副督主。
然而眼下的局面却让冯保觉得掉进了猎人设好的陷阱。
午门外看见曹正淳的那一刻，他就隐约怀疑自己是否中了对方圈套。
张居正挺拔地立于青玉阶上，毫无杂念，他刚熬过一夜调配救援解决江南水患问题，此刻正思索江南物价是否因此飞涨，如何平抑之。
“太后驾到！”
宣报声响，慈宁宫李太后的銮驾出现在乾清宫外。
冯保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想要赶紧前去拜见太后。
慈宁宫李太后是他最大的依仗！
“锵！”
绣春刀已经出鞘，御前侍卫挡住他的去路。
“陛下有旨，让你在乾清宫外侯旨，没有陛下命令不得擅动，违者斩。”
这一句令冯保顿时战栗。
太后都来了，这些侍卫何以如此大胆？竟敢当着太后的面抽刀相向？冯保并不知道，就在慈宁宫内，他们也是直言：“我们是天子近卫，并非太后近卫！”
凤辇停下，盛装的李太后从容步下。
“陛下在何处？”
“正在乾清宫批阅奏折。”
听罢，李太后便欲步入乾清宫……御前侍卫挥下利刃，拦住她的去路。
“陛下圣旨，请太后于乾清宫外候旨。”
冯保如同落入深渊一般震撼。
这是什么情况？这些侍卫竟能把太后拦在外面候旨！
震怒写满了李太后的目光。
“你们竟敢拦住哀家！”
“请太后停步，在此等待旨意。”
宫中的侍卫对太后的瞋视毫无反应。
此时，乾清宫内，朱翊钧正细细翻看着西厂呈上的密报，雨化田低眉顺目地站在大殿中央。
这些年来，冯保的所有行为都被一一记录：前日他去了张居正的宅邸饮酒，夜间交谈的内容也详细在案；就连他去第三房小妾家中所做之事也被巨细无遗地记下。
在这天下间，竟没有一个宦官值得原谅！
就在朱翊钧审阅西厂密报之时，侍卫总管进入大殿禀告：“陛下，慈宁宫李太后已到乾清宫……”
然而，朱翊钧依然端坐在龙椅上，继续查阅着西厂密报，神情淡然。
身着华服的雨化田立于殿内，目光如炬。
他与曹正淳完全不同——曹正淳笑容可掬，表面谦卑恭顺，实则藏匿着阴险手段。
而雨化田则高傲不羁，他的这种傲气难以掩饰。
无论身处何地，雨化田都整洁得体，衣冠楚楚，从未有半分懈怠。
侍卫总管退下后，朱翊钧看完西厂密报，又拿出东厂的奏折。
如今，内阁控制朝政，尚未亲政的朱翊钧无法直接看到正式的奏章……
乾清宫外，太后已经下銮驾，她与冯保、张居正三人正在宫门外等待召见。
太后面色铁青，但那些宫中侍卫丝毫不理会她的命令，她只能在乾清宫外等待旨意。
这样的待遇何时见过？
时间一点点流逝，待朱翊钧将东厂奏折阅毕，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太后、冯保等人足足在乾清宫外站了一个时辰，烈日炙烤，汗流浃背。
这时，雨化田见朱翊钧阅完东厂奏折，低声说道：“陛下，太后和张居正还在乾清宫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吧！”
“遵旨！”
乾清宫外。
李太后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天子晾在一个时辰，站在乾清宫外的青石板上暴晒！
双脚早已麻木酸软。
冯保惊恐不安。
反观张居正，却无任何异样，早朝时常一站便是两三个时辰，早已习惯。
而且，对他来说，在乾清宫外站一会儿反而清净——不必处理内阁堆积的奏章，他甚至还趁这机会打了个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