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墨庄玄机

藏经阁的霉味混着檀香，林九盯着墙上《烂柯图》。画中樵夫观棋的岩石纹路，竟与父亲星象图上的标记完全吻合。老僧撬开画轴后的暗格，取出的紫檀匣里躺着半卷泛黄的字帖——竟是赵孟頫摹的《兰亭集序》，但"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句旁多了行朱批：癸未年危宿当值，七星现于兰渚。朱批墨迹中掺着金粉，正是建文帝御批特征！《革除遗事》载："帝好天文，常以金粉注星宿。"而"兰渚"暗指绍兴兰亭——那里埋着王羲之真迹冢，正是星槎计划的启动地。

"令尊上月来此，说若逢癸字玉牌现世，便将此物交予有缘人。"老僧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黑血，"东厂的五毒掌...快走！山门有..."

五毒掌源自苗疆蛊术，永乐年间被东厂改良。《手臂录》载其诀窍："以砒霜、鹤顶红淬炼掌心，中者血脉凝滞。"老僧袈裟忽地鼓起，袖中射出三枚罗汉钱，精准嵌入殿柱凹槽——竟是灵隐寺十八罗汉阵的启动机关！

瓦片碎裂声从屋顶传来。林九抱着字帖撞破窗棂，见三个白靴番子踏着韦陀殿的鸱吻跃下。为首的档头戴着银丝面罩，手中链子枪毒蛇般缠向他的咽喉。

"着！"

一支鸣镝箭破空而至，精准打断铁链。林九趁势滚下石阶，瞥见放箭之人竟是运河上的船娘！她此刻穿着织造局的官服，腰间鱼符在阳光下泛着青光。

鱼符刻着"苏杭织造提举"字样，这是正三品大员信物！《大明会典》规定："织造局鱼符镶翡翠者，可调卫所兵。"船娘反手亮出半枚虎符，缺口处龙纹与林九玉牌"癸"字纹完全契合。"去绍兴兰亭！"船娘甩出个油布包，里面是把刻着"沈"字的黄铜钥匙，"找沈记墨庄的盲眼掌柜，他等这把钥匙等了二十年！"

钥匙纹路暗合《墨经》所述"天元锁"——这是宋代墨匠专为藏秘设计的机关。洪武年间，沈家先祖曾为建文帝铸造浑天仪密钥，锁芯需以松烟墨混合人血开启。

林九在飞来峰乱石间奔逃时，摸到字帖夹层里有硬物。借着溶洞水光，他看清这是半枚断裂的玉璋，雕工分明是洪武年间内廷样式。断裂处的纹路，竟与父亲玉牌背面的"癸"字严丝合缝。

玉璋缺口处残留朱砂，这是洪武朝祭祀东海龙王的礼器特征！《太常续考》记载："洪武二十八年，敕造苍玉璋二十八枚，以应二十八宿。"而眼前这枚正是危宿之璋——父亲毕生追寻的星槎钥匙。

绍兴府鉴湖的暮色浸透了墨香，林九蹲在沈记墨庄门前的石敢当旁。盲眼掌柜的麂皮手套正在研磨朱砂，听到铜钥匙入锁的咔嗒声，混浊的眼白突然转向东南方："癸未年存的松烟墨，该见光了。"

朱砂粉末泛着诡异的紫光——这是辰州特产的"鹤顶砂"！《天工开物》有载："辰砂色如鸡冠者，可破阴邪机关。"掌柜的研磨手法暗合《墨经》古法，每研九圈便逆时针转三周，正是解开墨锭夹层的秘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