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游山水·皇城舞姬
于是这一夜，一行人便在青石镇上暂住，跟着神仙吃喝玩乐，滋味自然是绝顶的逍遥。艾叶就开始发飘，走路都带蹦。蒲牢和苁蓉都好说，只有风藤，一张脸越拉越长，明显的看不顺眼。
蒲牢有心要带艾叶去散心，便说反正无事，不着急回去，索性乘马车而归，全当游山玩水。艾叶自然惊喜万分，风藤的脸却已经开始发黑。
于是傍晚时分，有人特地跑到艾叶房中威胁：“奉劝你一句，别胡思乱想，老老实实在公子身边待着，否则，我就替公子打断你的腿。”
那话说的那是相当的凉飕飕，艾叶挖耳，对天翻了记白眼，开始打呵欠：“知道了，知道了。”说完直接赶人。
于是凶神恶煞来找事的夜叉神，就被门板拍在了外面。
第二日出发，艾叶甚积极，有得玩，那真是求之不得。
她自小就未出过远门，何曾见识过这大千世界的风光。这一趟，虽没能看遍万千繁华，但也算见识了多种风景。
这一日，一行人来到一座城镇。
城镇风采多数都大同小异，但这里离皇城略近些，却也不是青石镇那种小地方能比的。
此时正值白日，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艾叶只关心吃的，别的一律不管，仍是走一路吃一路，玩的不亦说乎。
好半晌才发现少了两个人，奇道：“苁蓉和风藤去哪了？”
“安置客栈去了。”蒲牢轻咳，眼神明显飘移。
”又是找客栈。”
这个理由昨日就已经用过了，他们两个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消失，这本领艾叶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所以也只是瘪瘪嘴。
但也无所谓，反正她现在也没那么害怕蒲牢，只要能吃的高兴就行。
二人并无目的，只是悠闲散步，蒲牢便任由艾叶带着，随她想去哪就去哪。
嘈杂的街市上，叫卖声此起彼伏，穿行其中，便觉得十分吵闹。
半晌烦扰，忽有丝竹管弦之声响起，从远处缓缓传来，曲调轻盈飘逸，如清泉一般，顿时冲走了街市的沸乱之音。
路上的行人受到吸引，纷纷顺着乐声望去，艾叶自然也在其中，拉着蒲牢直奔乐声而去，宽敞的街道顷刻间便混乱拥挤起来。
二人一时不妨，被人群冲撞的险些分散，艾叶向前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蒲牢神色一变，抢上前来拉她，却被慌乱无措的艾叶反手紧紧抓住了。
艾叶有些委屈的埋怨：“你倒是拉着我啊，你再把我弄丢了。”
……你再把我弄丢了……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刃，瞬间便刺的蒲牢体无完肤，前尘往事如狂风般肆虐而过。冷不防被戳中痛处，蒲牢呼吸一滞，牵着艾叶的手便加重了几分力道，直到艾叶皱着眉头喊疼，才猛然惊觉，连忙松了手。
恰好此时，那丝竹之声伴着一顶轿撵缓缓行至，丝竹环绕在前，舞姬起舞在后，微风吹动轿帘，轿中人虽薄纱遮面，却挡不住如出水芙蓉一般的绝世风华。
艾叶一时惊为天人，站在原地看痴了。
直至乐声远去，一行人渐行渐远，艾叶久不能回神，喃喃道：“妈呀，这怕不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尘。”
身旁有人道：“这是春风如意楼从皇城请来的歌姬，说是今天晚上就登台表演，三天后离去。”
又有人嗤笑着：“春风如意楼的生意这两年不比往前了，这一次这么大的手笔，看来是下了狠心要一改风貌啊。”
一众人闲话几句便都散了。
艾叶回头冲蒲牢道：“她今天晚上有表演的，咱们去看吧？”
想着蒲牢或许自恃清高，不肯去风尘之地，她心里便下定了狠心，不管蒲牢同不同意，反正她说什么都是要去的。
谁知蒲牢听了，仍旧是一声：“好。”
他这么干脆，艾叶反倒一愣，心想：啧啧，果然男人都爱寻花问柳，便是神仙也不例外。
刚想出口调侃他几句，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能去就行，何苦惹他。
这城镇的街道极长，商贩极多，虽是漫无目的，但随意一逛也就是半天功夫。回到客栈已经酉时，艾叶惦记着要去看表演，挨个敲门，嚷嚷着肚子饿，要吃饭。
风藤赶了一天的马车，此时睡的正香，好悬没冲出来揍人。
蒲牢唤了伙计来点了饭菜，嘱咐送到房里来。
不一会，饭菜齐毕，艾叶几口大肉下肚，顺便将今晚有杂耍表演的事说了一遍，兴高采烈道：“那舞姬着实漂亮，她今天晚上要在春风如意楼表演，咱们吃完饭赶紧去看吧？”
苁蓉倒是无所谓：“行啊，反正也闲着没事。”
风藤却皱着眉：“春风如意楼，听着名字怎么这么不正经啊？”
“傻子，就是青楼妓院。”苁蓉好心，还为他解疑。
风藤一下就咋呼起来，手指如风，指向艾叶：“你个女孩子家家，去青楼看歌舞，亏你说的出口。”
“那又怎么了，我只看歌舞，又不做别的。”艾叶大口喝着粥，很是不以为然。
风藤被她怼的语塞，“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突然灵光一闪：“那地方，你一个女子，怎么进得去？”
指指苁蓉，艾叶笑的璀璨：“他都能扮成苁公子，我还不能扮成男子啊。”
苁蓉一听苁公子，脖子就缩了缩。
风藤再一次语塞，又半晌，怒道：“那里面的规矩你知道吗？你就去。”
艾叶恰好咽下最后一口白粥，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不知道啊，我又没去过，瞧你这意思，你对那挺熟啊，你去过了？”
风藤这下算是被彻底拿捏住了，脸呼的就红了，开始以声调取胜，狂吼道：“胡说八道，你简直是一派胡言，不可理喻。”
只要风藤不舒服，艾叶心里就舒服，想必风藤看她也是如此。所以风藤这一生气，艾叶心里就莫名的痛快，似打了胜仗一般。
这场好戏看的苁蓉也是身心俱爽，半点也没有替风藤解围的意思。
蒲牢听了半晌，看不下去了，开口劝说：“行了，别闹他，风藤一心修行，从不破戒。”
这个解释，怎么这么……
那就是说，风藤活了几千年，他……
苁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艾叶也凑了过来，二人放声大笑，直不起腰来。
蒲牢侧身喝茶，一言不发了。
自觉受到了羞辱的人开始发飙，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矛头直指艾叶：“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个女孩子家家，简直是不知羞耻，一点教养都没有。”
艾叶此刻心情好，怎么骂她她都不会恼的，笑道：“哎，风藤，别生气嘛。你既然也没去过，那咱们今天晚上就一起去见识见识嘛。”
风藤饭也不吃了，气呼呼甩门而去。
艾叶和苁蓉毫不收敛，又是一阵肆意的大笑。
唯有蒲牢，安安静静的喝茶用饭。
饭后，风藤还在房中生着闷气，怎么也不肯出来，被艾叶和苁蓉一同闯入，生拉硬拽的将他带离。
艾叶一身清秀的少年模样，是苁蓉用幻术化出来的，她本要自己装扮，苁蓉嫌太费事，便直接化了个少年模样给她，这样也好，省心省力还没有破绽，一箭三雕。
春风如意楼。
楼高三层，红墙朱漆，重檐翘角，金碧琉璃瓦辉煌灿烂，二楼的栏杆处，薄纱蔽体的姑娘们在高声揽客，胭脂扫娥眉，红絳点朱唇，娇声媚语，勾引的路人心醉。
未进门便有浓香扑鼻，女子娇嗲的声音不绝于耳，不用去看，脑中便已勾勒出一派香艳场面。
门口迎客的小厮见有人来，尖声喜道：“四位公子，里边请……”
声音高亢的就像是恨不得方圆十里都知道他家来了客人一样。
楼阁中红灯彩挂，粉黛生香。刚进门就有几个女孩过来拉人：“几位爷，这边坐啊。”
“是啊，公子，过来啊。”
才刚坐下，立刻又捧了茶来：“爷，喝茶。”
又有瓜子捧了上来：“爷，可要奴儿替您剥了壳。”
还真是温柔体贴，宾至如归啊。
风藤自打进门起，就浑身不舒服，此刻更是坐立难安。
艾叶有心逗弄他，故意跟女孩们抛眼：“你们不必费心侍奉我们，这位爷，瞧见没有？”
她指着风藤，满眼狡黠：“他可有的是钱，把他伺候好喽，自然有赏你们的。”
一众女孩立刻歪风一般扭了过去，“爷啊”“郎啊”的叫个不停。
人都说青楼一笑值万金，果然不错。
风藤脸憋得通红，要不是身上挂着三四个女孩，早冲过来把艾叶活撕了。
苁蓉那边与姑娘们聊的正开心：“不是说今晚上有皇城来的舞姬表演，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您瞧见那花坛了吗？就在那表演。”
“何时登台？”
“马上，爷，别心急啊，有奴儿陪您说会话，不好吗？”
声音软糯，听的人心尖发酥，苁蓉便笑的十分暧昧：“美人在怀，怎会不好？”
他是个惯会哄人的，不一会，一众女孩的心就都偏到他身上去了。
艾叶本意是要整风藤，没想到最后出彩的竟然会是苁蓉，她已经好半晌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灌茶！
蒲牢谢绝了所有的殷勤，也是独自坐着，在这烟花之地，倒显得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