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旧梦·妖狐闯境
蒲牢道：“有东西闯了进来。”
艾叶大惊：“什么？”
这崆峒仙境岂是容易找到的，艾叶有一颗蒲牢的心脏，当时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险就困死在莲花台上，如今竟被闯了进来，那这来者的道行，岂不是……
蒲牢道一声：“来了。”起身向外走去，艾叶不多想，紧步跟了上去。
二人刚出房门，便见一红衣女子飞落而来，这女子满身满脸都是血痕，想必是从崆峒海上一路寻来，吃了不多苦头。
待艾叶看清来人长相，心里又是一惊，这红衣女子的长相，与那日她误入鬼域时见到的断桥女鬼，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多少次她午夜梦回，都被那红衣女鬼的一声艾叶，吓得魂不附体。
不待细想，蒲牢将她挡在身后，嗤笑道：“区区一只狐妖，竟也能闯进我这莲花台，本事不小。”
红衣女子稳稳落地，开口道：“天帝四子蒲牢，可就是你？”
蒲牢道：“不错。”
红衣女子端详了蒲牢片刻，冷笑道：“把崆峒印交出来。”
干脆直接，目的明确，不遮不掩，十分爽快。
光这一点，就让艾叶无地自容啊。但她下一句话，可就让艾叶气不打一处来了。
红衣女子道：“否则，我就将你挫骨扬灰。”
嚣张跋扈，狂妄之至。
蒲牢一声冷笑：“就凭你。”
刹那间，杀气层层波动。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疾驰而来，无垠的黑夜被她的身影搅动，一地红光。她席卷着流云，回旋成一道混乱的红雾，那雾如色彩艳丽的毒蛇，正在”嘶嘶“吐着蛇信。
蛇头摇摆灵活旋转，夹裹着风声，呼呼作响。
随后，蛇头如利剑一般射向蒲牢。
蒲牢一声龙吟，单掌凝结了庞大的灵力挡在身前，衣袖上金丝银线如波光流动，行走起伏宛若天上游龙。挥手间，就将那蛇头斩了个粉碎。
还不及收手，那红雾中蓦地冲出来一只狐狸，咬上了蒲牢的肩头，蒲牢猝不及防，随惯力被她撞了出去。
艾叶不自禁“啊”了一声。
两个人气势都很凶猛，带来狂风阵阵。拂过艾叶的发丝时，她愣了愣。
风？？
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风了。
这风像是吹进了她的心里，然后迅速的开始膨胀，再膨胀，膨胀的像是要将她的心口撕裂。
这红衣女子的真身显然是一狐狸，一只发了狂的母狐狸，最难对付。
蒲牢堪堪倒地间，周身灵气高涨，白光刺目，顿时将那狐狸震了出去。
那狐狸在地上快速的打了几个滚，重聚了人形，一手撑地，后背僵直，眼睛死死盯着蒲牢，蓄势待发。
蒲牢灵气依然凌厉，衣摆翻飞不停，戾气四溢，是个艾叶从未见过的模样。
心口那不受控制的膨胀感再一次传来，空气中全是沉闷。
红衣女子眼角的余光突然扫了艾叶一下，顷刻间已到跟前。
还来不及反应，一道飞芒伴着尖锐的嗡鸣声直击对方面门。一只手伸了过来，再一次将艾叶护在身后。
红衣女子飞身躲过，突然怪笑了两声：“你对着女娃娃如此上心，莫不是你的心上人？”
蒲牢不答，只全神戒备。
红衣女子又道：“只是你们这些天神的上心，又能维持得了几时？”
这话已是恨到了极点，捻了中指拢于胸前，绛唇微动念念有词，一双勾人的眼睛，顿时红光笼罩。
忽一股炎热之气扑面而来，这女子身旁蓦地升起一圈红艳的鬼火，似有生命一般，将蒲牢二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蒲牢将艾叶从身后拉到怀中，手掌一转，便是道道剑影窜出，那剑影感应到主人的心情，绷得影光重重抖动不已，似恨不得立刻将这鬼火斩杀一般，主人一下令，立刻呼啸而去，发出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女子勾手牵引着鬼火与剑光相斗，竟也不落下风。
就在艾叶看在叹为观止的时候，一条长长的狐狸尾巴横扫了过来，满园花草被尽数毁坏。
那尾巴狭着万斤之势，直攻二人。
这边缠斗的激烈，红衣女子竟还能控制自己的尾巴伤人，道行实在不容小觑。
只见蒲牢反手一挥间，手心化出一道刺目的白光，聚拢成一条狰狞的水龙，大张着口吞噬而去。
狐狸尾巴自然不会是龙的对手，没一会便有些败下阵来。
红衣女子眼见不敌，竟全不担心，抬首对艾叶笑得癫狂：“女娃娃，我奉劝你一句，把自己的心交给天神，就是把自己的命放在烈火中焚烧，最后连渣都剩不下，哈哈哈哈哈……”
艾叶悚然一惊，这话充满了怨毒之意，她竟还能笑得出来。
突然想起在鬼域中看到的幻像，这红衣女子在烈火中产下一子。
一子……
心，毫无预兆的狂跳，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深究，只能拼命压制着正在心底疯狂滋生的那个念头。
此时水龙已将那狐狸尾巴打了回去，正俯冲而下准备将尾巴的主人一并吞下。眼见蒲牢已将其牵制的死死的，任她道行再高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却不想女子嘴角一弯浅浅的微笑，待那水龙冲至面前时，伸手在龙头轻轻一点，那水龙立刻化作水柱，泼洒在地。
怎么会？
蒲牢一愣，怒目而啸：“狐妖大胆。”
一个妖物，能轻松化去水龙，必是她身上有避水的宝物，而天地间，有这样威力的宝物，只有泫珠。
泫珠，是从天帝的眼睛里炼化而出的，更是天界登名在册的神器。
灵气自蒲牢身前炸裂，怒火冲天，他道：“泫珠乃天家之物，你竟敢私盗神器。”
女子凄然一笑：“盗，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天家？究竟是我偷来的，还是他主动给我的。”
双拳骤然紧握，恨也怒也，都无济于事，蒲牢知道，眼前这人，杀不得了。
蒲牢有心饶她，可对方未必就愿意收手。
仰天一声凄厉的长啸，那女子瞬间化成一只熊熊燃烧的火狐，火焰疯狂飞舞，肆无忌惮的扩张着它的爪牙，风声，火声，被毁坏的断枝残叶，都在热浪中扭曲变形，暗红的火焰裹着滚滚的黑烟狂奔而来。
殿前青石铺成的地面上，留下了道道烈火灼烫的脚印。
蒲牢其母本是海蛇，所以他本性属水，如此猛烈的巨火，他自然是吃不消的，招招式式都被烈火化去，火光炙热，灵气受到抵制，顿时支撑不住，退倒在地。
那火狐并不饶他，竟从他的胸口直接穿出。
艾叶一声惨叫脱口，连滚带爬扑了过去，却被那再次化了人形的女子擒在手里。
女子笑道：“蒲牢，你说，这个女娃娃跟崆峒印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蒲牢挣扎起身，咬牙道：“你别动她。”
女子笑脸看他：“那，就要看你的选择了。”
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蒲牢站在一片凌乱的园中，有些摇摇欲坠，艾叶红了眼眶，对他摇了摇头。
蒲牢看见了，他的脸苍白有些发乌，竟然还对着艾叶笑了笑，转头看向红衣女子，他道：“好，我给你。”
不，艾叶心里狂喊，汹涌的膨胀感再次袭来，无法抑制的，她有些不能呼吸，微微扬起了头，去寻找稀薄的空气。
红衣女子的笑声在耳边回荡，蒲牢艰难地伸手，凝聚着灵力，他在召唤崆峒印吗？
不。
不……
“不……”艾叶的狂吼声响彻天际。
她体内的膨胀感再也压制不住，汹涌的冲出了身体。
刹那间，万丈银光席卷了整个崆峒仙境。
是艾叶的心脏。
这颗本该是蒲牢的心脏，承载着蒲牢最原始的灵力。终于在强烈的刺激下，冲出了肉身凡胎的身体，肆意的展示着自己的力量。
它有自己的使命，也有自己必须要保护的人 ，即便艾叶什么仙法都没学会，但这并不影响它发挥自己的作用。
银光不但席卷了仙境，还刺向了那红衣女子的眼睛，逼得她无法抬头，步步后退。
艾叶不会心法，也不懂招式，只随心意的释放体内的压力，一时如失了控的烟火，到处轰炸，不过还好，她还分得清敌我，一步紧着一步的向女子逼近。
便在这时，蒲牢抢了上来，执了她手，指向那女子，也不知念的是心法还是咒语，那女子俯身在地，被牢牢压制。
她虽有泫珠傍身，但两个蒲牢的灵力加在一起是何其强大，她便有比泫珠更强大的法器恐也难以抵抗。
原本，崆峒印已唾手可得的。
原本，蒲牢是没有胜算的。
原本，赢得该是自己。
一声满是恨意的尖叫刺耳响起，那女子一口黑血吐出，再不能反抗了。
风，停了。
女子似是不甘心，挣扎着站起身，她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却踉跄着向蒲牢和艾叶走来，行走间似扯到伤口，每走一步呼吸便停顿一刻，一步一步，俱是一片血红。
蒲牢似没料到她能有如此决心，神色有些诧异。
那女子视若无睹，仍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艾叶在旁看着不忍，急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停手吗？”
女子不答，仍是一步一步挣扎前行。
无奈，蒲牢出手，将她打晕了过去。
偏殿，结界内。
红衣女子跌坐在地上，全无生机，像一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提线娃娃一样。
任凭蒲牢如何追问泫珠的来历，都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