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情深·花香浮动
蒲牢眼神明亮的像要照进艾叶心里去一样,他一眨不眨的看着艾叶,气息还有些凌乱,回道:“记得。”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艾叶道:“是真心的。”
事到如今,蒲牢自然知道艾叶是真心的,只是知道归知道,真的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来,却又是一番奇妙滋味。
这小万年里,此情此景曾无数次的在梦中出现,如今成真了,反倒让人生出一丝不确定感,蒲牢私心里也曾盼着自己为艾叶倾尽所有,有朝一日她能感知自己的好,不再一味的与自己躲避生疏,却不想这一刻来的这样快。
他一时情难自禁,却又偏偏内敛惯了,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再次将艾叶牢牢抱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抵消心头那一丝不确定与不安。
艾叶头抵在他的肩头,良久才问道:“听螭吻说,天谴非同小可,说不定会将你们打入无间地狱,是真的吗?”
蒲牢不想骗她,可又不忍她担心,只得含糊道:“或许吧,也许不会的。”
艾叶猜到了他的心思,不容他搪塞过去,追问道:“那会怎样?”
蒲牢见避无可避,照实说了:“也许我们还可以将功抵过,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艾叶忙直起身子问他:“如何将功抵过?”
蒲牢道:“还不好说,且再商议吧。”
又笑道:“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这个话题岔的实在明显,艾叶气道:“你不要故意岔我话题。”
“哪有岔话题,先吃点东西再说也不迟啊。”
艾叶才不依,缠着他道:“不,你现在就说,我不饿,不用吃东西。”
蒲牢打量着艾叶,带了几分故意:“当真不饿,螭吻将这风雨弄的这样大,你受了这么大苦头,会不找些好吃的补偿自己,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艾叶大吃一惊,直接蹦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是螭吻?”
蒲牢笑得很是开心:“我怎么知道,难道不是你们做的太明显,朗朗晴天的突然乌云密布,不是有人动了手脚又是什么,而有这个能力又愿意陪你胡闹的,除了螭吻还能有谁?”
艾叶没想到会被一眼看破,羞红了脸,嘴上仍自强辩:“谁说有人动了手脚,那老天爷自己变得天,跟我们可没关系。”
“哦,跟你们……可没关系。”蒲牢语音上挑,重复这句话。
艾叶只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着了羞,扑进了蒲牢的怀里。
一阵风吹开了窗,寒风夹杂着雨水飘了进来,直吹的艾叶一哆嗦。
蒲牢起身去关了窗,已是初夏时节,洋洋洒洒一场雨,虽带着几分寒意却也不至于就觉得冷。
艾叶却哆哆嗦嗦抖个不停,蒲牢略一诧异,还是展开被褥与她披盖上。可艾叶披着披着,就踢了鞋子躺了进去,占了不大不小半个床,略有些不自然道:“外面雨大……”
蒲牢也有些不大自然:“恩……”
艾叶于是羞答答缩进被子里。
外面雨大,所以,今晚怕是走不了了……
螭吻仍是歪歪扭扭的侧靠在卧榻上,他怀里还宝贝似的抱着八宝盒,慢悠悠打了个饱隔,抬眼看看天,也差不多了,便将手中那半盏茶往地上一泼,懒懒的伸个懒腰,径直到床上睡去了。
窗外,乌云尽数散去,一时月华如水,花香浮动,嫣然已是晴天。
身旁的人早已熟睡,艾叶却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枕边躺着个这么诱惑人的美男子,换谁谁也睡不着啊。
从前蒲牢早晚沉着个脸,艾叶看他怎么看怎么怕。如今也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艾叶瞧他怎么瞧都瞧不够,怎么看都是满心欢喜。
趁着蒲牢睡熟,艾叶索性翻身面向他,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来,从额头到眉心,从鼻梁到嘴唇。看的啧啧称叹,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如此合自己的心意,又如此的好看。
艾叶狠狠咽下了一大口口水,不自觉已然痴了,连身旁的人早已转醒都未发觉。
蒲牢望着艾叶,柔声道:“好看吗?”
这突然一问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可把艾叶的魂给拉回来了,惊的她用手捂脸,羞于见人。
蒲牢又道:“喜欢吗?”
艾叶此时七窍迷了六魄的,哪里还有什么脑子,听见人问,只凭本能回答,点头道:“喜欢的。”
蒲牢笑意更浓,双眸望着艾叶,一往情深的令人心醉。
待艾叶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呀”的一声,急忙翻身躺好,眼观天,鼻观天,连脚指头都观天,生硬的避开蒲牢,再不敢看了。
蒲牢却翻身对着她:“怎么又不看了,不是喜欢吗?大半夜不睡觉盯着我看什么,你倒是说说,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嘴里是云淡风轻故意戏谑,奈何心底情深款款难以自制。执起艾叶的手,细细临摹。
艾叶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诺诺道:“没有,没打什么主意。”
“哦……那你不睡觉,盯着我看什么?”
艾叶羞愤已极,又被人握了手挣脱不开,急的汗都快出来了,艾叶这人有个毛病,一着急就爱口不择言实话实说,所以她急急辩驳:“我,我就是觉得你长得特别好看。”
此话一出艾叶便知失言,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描越不像话。
可蒲牢听了,心便彻底软了,他握了艾叶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细细的摩挲着,亲吻着,小动作倒是不少,一双眼睛却直直盯着艾叶,半分也没有离开过。
一团火焰轰的窜进身体,直冲心房,艾叶哪是个能经得起挑逗的人,只觉得心头疯狂的战栗,竟是再也不能忍了。
一狠心一咬牙,起身便跨坐在蒲牢身上,一声招呼不打,伸手就直接去撕扯蒲牢的衣裳。
蒲牢被她这一举动生生唬住,一手护住衣服一手去推她,急了:
“胡闹,你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夫妻了。”
艾叶想都不想,直接脱口而出,生生吼了这么一句,唬的蒲牢又是一愣,竟是手足无措起来。
一通慌乱中,按着衣服的手也动了三分,就是这一空当的时间,艾叶瞧准时机,一股蛮力,硬是把蒲牢的上衣生生剥了开来,蒲牢胸襟大露,凉意瞬间袭来,急得不行,却也只能劝她:“莫要胡闹。”
艾叶气道:“你又不许,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蒲牢语气无奈:“我不是不许……”
艾叶继续扒着他的衣服道:“那不就得了,你干嘛要拦我?”
为何拦她,艾叶其实心知肚明,天谴将至,生死未卜,蒲牢定是私心想着,倘若他当真坠了那无间地狱,再不能翻身,艾叶清清白白至少可以另嫁,拥有一段平凡人生。
蒲牢自然是事事都为艾叶好,可是他却忘了,情到深处可令人生死不计,别说另嫁,便是他坠了地狱,艾叶也决计不会独留人间,既如此,还在乎什么清白虚名,相守不易,需的尽兴才好。
艾叶咬牙切齿道:“今天你许也好,不许也好,事情我是做定了。”
等待了万年,思念了万年,这无尽无望的心碎哀伤,终于等来了情深意长。有些事便由不得你依或者不依。
红烛帐暖,月照窗纱,今夜注定无眠……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艾叶身上,触感黏/腻微凉,便是这点微凉,将沉睡中的艾叶唤醒。
睡意朦胧中被突然吵醒,艾叶一阵迷糊,感觉到脸上有东西滑过,只凭本能的伸手抹去,递到眼前细看,入眼便是一片血红。
艾叶混混沌沌的想:是流鼻血了吗?
突然觉得不对,神智瞬间清明,自然不可能是鼻血,却是天空中下起了遮天盖地的血雨,这血雨绵绵如丝缠连不断,猛然望去如同血雾朦胧,打在人身上冰冷阴湿。
落在艾叶身上的就是这丝丝血雨,她浑身上下已被打湿透彻,如同一个满身鲜血的血人,耳边一片寂静,连血雨滴落的声音也无,艾叶被眼前的景色震住,不知道此为何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处。
她站起身来,茫然向前行走几步,脚下却是柔软富有弹性,艾叶奇怪的看了看脚下,却是踩着满地血肉,吓得她连连后退,这才发现这地方竟然是用血肉铺成,这些血肉似有生命一般,每踏一步便有腥红的血液渗出,每走一下便是一阵微弱的颤抖,如同在无声的控诉着巨大的疼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烂气息,令人几欲作呕。
气氛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来气,诡异令人毛骨悚然,如同在回应艾叶的呼唤一般,一声凄厉的惨叫远远地传来,随后便开始铺天盖地,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一片嘈杂,艾叶找不出路,只能寻着这令人胆寒的声音而去。
却见眼前一人,伏跪在地,琵琶骨上横穿了两个带钩铁爪,被身后的锁链牢牢扣住。身边围拢了千百夜叉恶鬼,头顶冒着高达数丈的绿色火焰,一口獠牙如剑,眼如电光骇人,手似铜爪坚固,或手拿长叉,或手持长鞭,形态虽各形各异,但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夜叉丑陋,艾叶并不放在心上,她的注意力都被地上那人吸引,那人低着头,任叉刺鞭打一声不吭,依稀间,艾叶觉得十分相熟,只是血雨蒙蒙,实在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