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情深·因爱生怖
恰一鞭抽在那人背上,带出长长一道血线,艾叶被血线迷了眼,竟平白生出痛不欲生之感,朦胧间那人猝然抬头,被艾叶看了个实实在在,竟然就是蒲牢。
丝丝血雨蓦的变成了尖刀,搅碎了艾叶的五脏六腑,心肝脾肺俱是血,艾叶受不住痛,惨叫出了声。
她正待扑上去,可这一声惨叫却听动了周围的夜叉鬼。
一名鬼卒回头,见了艾叶,上前几步,大喝一声,长鞭挥地,便是一道无底鸿沟,艾叶一步踏空,直坠而下,强烈的失重感令她猛然惊醒,却原来是噩梦一场。
艾叶望着四周,发现她人还在蒲牢房中,但睡在身旁的蒲牢却不见踪影,艾叶被噩梦叨扰,唯恐蒲牢出事,惊得失魂落魄。
慌乱穿了睡衣,也顾不得满床凌乱狼藉,披了外袍就往外冲。
却见蒲牢推门入门,一进门便是艾叶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模样,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将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掷,疾步走来,被艾叶一头扎进怀里,急问道:“出了什么事,为何这样惊慌?”
艾叶总不好问答说自己做梦梦见有人在抽你,憋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一觉睡醒就不见你,还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蒲牢万想不到是这个原因,心里一阵涟漪,安慰她道:“是我的错,不应该留下你一个人。”
他这么一说,艾叶更是窘迫了,闷声道:“不怪你,是我太疑心了。”
话音刚落,蒲牢就拉了她坐在石桌前,道:“饿了吧,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方才被蒲牢匆忙放下的东西,竟然是一碗甜粥,还有两样小菜,小菜清淡,但看上去却很有食欲,盘子里还有几张烙饼,被切成了整整齐齐的小三角,虽然简单,但搭配合理,可见用心。
艾叶喜道:“甜粥,我好久没喝过甜粥了。”
蒲牢不多说话,只笑着催她尝尝看,艾叶舀了满满一勺递进嘴里,软糯粘稠,满口香甜,跟自己之前吃的味道分毫不差,蒲牢果然了解自己的口味。
刚说开口,抬头见蒲牢面色略有些苍白,心想是了,昨夜那样的过火,他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更应该休息养神,却偏偏又一大早的起床去给自己带吃的,现在想必不会好受。
她心里柔的似绸缎,可又想起昨夜羞人,自己实在有些胡闹,当时并不觉得,眼下就有些羞涩难忍,一张脸红了又红,半晌才支吾道:“这甜粥甚是好吃,在哪家铺里买来的?”
蒲牢不答,只是推了推示意她多吃一点,艾叶被折腾一宿,当然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却不知道蒲牢吃没吃,于是问他:“你吃过了吗?”
蒲牢:“你吃吧,我现在吃不得这些。”
艾叶一想也是,便不再顾忌其它,左右开弓,吃的大快淋漓,蒲牢静静看着她将最后一口甜粥咽下,这才开口问道:“喜欢吗?”
艾叶吃的心满意足,连连点头道:“喜欢的,跟我之前吃的简直一模一样,你在同一家店买的吗?”
蒲牢勾唇一笑:“不是买的,我自己做的。”
艾叶一楞,这才想到,自己每次吃的味道都是一样,可不就是同一个人做的,可是,从来也没有听蒲牢提起过啊。
蒲牢只望着她:“你不相信?”
艾叶当然不敢说不信,拼命摇头:“信的信的。”
如真的是蒲牢做的,那岂不是从一开始,他就一直默默照顾着自己的生活起居,这个痴人儿啊,若不是他们二人终于走到今天这般亲密,大概他永远也不会说,艾叶也永远不会知道。
这份沉甸甸的心意,令艾叶心疼无比。她刚想起身来去拥抱蒲牢,却被蒲牢打断了动作。
蒲牢道:“饭吃完了,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想做的事啊,当然有了,她昨晚几乎一宿都没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噩梦连连,方才是担心蒲牢顾不上,现在却已经是浑身酸痛,昏昏欲睡,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睡个回笼觉更想做的事了,所以她不假思索的立刻回道:“睡觉。”
蒲牢笑意不改,声调温柔:“好啊,我陪你。”
“……”
你陪着我,你陪着我这觉还能睡吗?
艾叶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睡可以的。”
蒲牢笑的愈发动人:“还是我陪着你比较好。”
艾叶连连摆手:“不不不,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呐,真的不用。”
蒲牢:“不麻烦的,我陪你吧。”
艾叶:“哎呀,不用的不用的。”
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横抱起,径直往床上走去。艾叶仍在做着徒劳的挣扎,声音响彻满堂:“我都说了不用了,你快把我放下,放下……”
屋外,阳光明媚花香醉人。
艾叶出门没走多远就听见口哨声,抬眼便看见风藤斜靠在高高的树枝上,对着她啧啧称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好,你还真的是了不起啊。”
艾叶羞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人,风藤瞧她这模样,纵身从树上跳下,轻飘飘落在艾叶跟前,取笑道:“怎么样,可是都搞定了?”
艾叶仰头笑的得意:“那是自然。”
风藤望了她好一会,才道:“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恭喜你,要知道,那可是天谴。”
艾叶也毫不避讳的看着风藤:“我知道,我不怕的。”
风藤释然的笑了笑,拍了拍艾叶的肩膀,擦肩走过。
虽说天之谴责,焉能躲得掉,但蒲牢说的没错,无论如何也要努力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既然此事由元丹而起,就必须要先找到青城。
为了能尽快给天庭一个交代,囚牛兄弟立刻赶到了青城的鬼域。
但,青城不见了。
堂堂的一个鬼王,竟然突然消失了,如同从这世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
是夜。
艾叶窝在蒲牢的怀里,十指相扣,是个执子之手的姿势。
浅浅的吻落下,流连于脸颊和脖颈,周而复始。
温存的情调渐浓,艾叶却难以沉迷,下唇咬了又咬,心底的担忧怎么都按捺不住,嗫嚅了半晌,还是开了口:我有一个问题,必须要问问你?”
蒲牢吻着她的发道:“什么?”
短暂的停顿后,艾叶直起了身:“为什么你知道青城想要元丹,却不阻止他?”
蒲牢沉默。
等不到回应,艾叶焦急了起来:“你到现在还是不肯告诉我真相?”
蒲牢仍是沉默。
半晌,才涩声道:“你到现在还以为,拿走元丹的,就是青城吗?”
艾叶一愣,像是要急着证明自己,声音也高了几分:“可是,我明明,我分明……”
她分明亲眼所见,岂会有假?
蒲牢望着她的脸色,轻声道:“我问你,若是有人施了法术,扮成青城的模样,你可能分辨?”
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艾叶几乎开始战栗。
如果有人故意扮成青城的模样。她一个凡人又怎么能分辨的出来,况且她与青城本来也没见过几次面,要骗她岂不是易如反掌。
一阵凉意瞬间从头过到了脚,恐惧开始从心底蔓延。
其实,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当时她被控制了心智,没办法分辨。
艾叶虽然与青城接触不多,可每一次都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这种恐惧的记忆太深刻了,如同烙印一般,清晰而又狰狞。
所以,她隐隐觉得不对,可是哪里不对,她又想不出出来。
那张脸千真万确是青城的脸,何况她当时害怕到了极点,也就无暇去顾忌这份隐隐的奇怪感。
如今蒲牢一提,再回想时,她总算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感觉不对。
青城是鬼王,且极爱作恶,他的身上满是阴冷的邪气。
可是那人身上,虽有邪气,却多了一份妖柔。
妖气,便算了,可是这份骨子里的柔弱,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青城身上会有的。
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像站在悬崖边,等着坠落。
“一点遮眼法罢了。”蒲牢如是说:“青城这个人,只是喜欢恶作剧,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他性子狂妄难免自高自大,欺压弱小,强取豪夺这种事,他或许干过不少,但是背地里夺人元丹,又过河拆桥这种事,却不是他的风格。”
蒲牢字字清晰,可听在艾叶耳朵里却有些飘虚。
蒲牢还道:“我虽然纵着青城,让他可以在我的院子里来去自如,但那是看在风藤的面子上,并不代表,他可以来无影去无踪。”
风藤?
对了,风藤曾经是青城身边的人。
勉强找回一点神志,艾叶道:“风藤,他知道吗?”
蒲牢蹙眉道:“我没有告诉他,也不打算告诉他。”
可是,静了片刻,又道:“怕只怕,最后终还是瞒不住。”
艾叶心乱,只能想到自己关心的问题。
青城是鬼族,蒲牢是神族,一件事,却同时牵连了神鬼两族。
这件事恐怕非同小可。
艾叶不敢再想,只是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蒲牢往床沿上一靠,漫不经心道:“等。”
等?
艾叶心底突突的跳,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不明白。
蒲牢望着镂空的窗花,微眯起了眼:“不管是何人所为,青城的消失,都绝非偶然,等着吧,很快,他就会找上门的。”
青城的鬼府早已人去楼空,囚牛等人到达时,那里已经人鬼全无,虽然细心地做了掩饰,但还是被囚牛看出,鬼府曾经历过一场恶斗。
囚牛推测,说不定青城已被人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