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真相·狂妄至极
堂堂的鬼界之王，如今在苁蓉手下竟毫无反击之力。
可即便如此，两大鬼王竟一声痛呼也无，犹在狂骂不止，骂声在鬼洞中回旋，声声不息。
能坐上鬼王的位置，那是何等的气性，且能容别人践踏。
即便是之后，骂声中夹杂了骨头破碎的撕裂声，也无一人示弱。
青城妄图扑上去，却被身后的铁链紧紧拽住，只能狂骂：“你这个杂种。”
他脸上的狰狞之色已流露无疑
——惨烈。
这是艾叶唯一的感受，她已不能再做思考，胸腔里血气翻腾，要再一次靠着紧握拳头才能站立的住。
她握紧拳头是为了忍，而苁蓉握紧拳头，却是为了要人的命。
确切的说，他要两位鬼王的命。
于是艾叶眼睁睁看着苁蓉缓慢却坚定的，将双拳彻底合拢，最后紧紧攥住，片刻也不松。
猖狂之至。
苁蓉已经魔怔了，就为了一句道歉，将自己的锋芒尽数显露，他可以不惜一切的代价，也不在乎手中有几许亡魂。
骨头断裂的声音已不再响起，连痛骂声也渐渐弱了，两位鬼王已无法再做任何挣扎，他们的五官和四肢以一个夸张的姿势扭曲错位，只剩下喉咙还能咕咕作响。
每一寸皮肤都在渗血。
甚至于艾叶都能清楚的看到，他们皮肤下暴起的青筋和剧烈搅拌蠕动的软—肉，血水从七窍中流出，面目已经全非。
鬼界之王在一点一点的收缩，直到不再发出任何声音，直到缩成远远的肉球，最后“嘭”的一声炸裂，化成了一滩血水。
没想到苁蓉真的敢下这么狠得手，青城被眼前一幕刺激的发了狂，疯了一般的向前冲，因为太过用力，双脚蹬着的地面已经明显凹陷。他的身体也被洞穿的铁钉锁扣的鲜血淋淋。
艾叶心头发紧，她怕这巨大的铁钉真的会将青城的身体分裂，她怕青城也会和两位鬼王一起死去。虽然她对青城从来都只有反感，但是她此刻却无比的害怕他会在自己眼前死去。
于是她扑上去推他，死死拽着他，不许他再这样失控。
青城却是不停，削骨碎肉的痛楚，生不如死。
他痛的几乎直不起腰来，可却全然不顾，牛拉车一般的急于挣脱牵制。
艾叶的双眼又开始模糊，无声的淌泪，温热的泪水流出眼眶便凉的惊人。
“不。”艾叶哭泣着：“不，你别这样，别这样伤害自己。”
她只能更加用力的抱着他，推着他，妄图阻止他哪怕一点点力气。
青城不管不顾，冲着苁蓉发出疯子一般的怒号：“混蛋。”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呼呼的喘着粗气：”你他妈的怎么不把我也杀了？”
苁蓉望着他轻声笑：“这么急着寻死啊，风藤要是知道了，恐怕……”
——风藤，风藤。
艾叶瞬间面如死灰：“你把风藤怎么了？”
她忍不住又开始发颤，也顾不得去推攘青城，大喝着：”你把他怎么了？”
话到最后已控制不住的吼了起来，铺天盖地的恨意涌了上来，似乎下一秒她就会扑上去恨恨掐住苁蓉的脖子。
可她知道自己不会，因为下一秒她很有可能会晕过去。
发了疯的青城一下冷静了下来，愣愣看着艾叶，像是不太明白，神色带有一丝茫然，可方才还因为奋力挣扎而涨红的脸，瞬间便惨白一片。
“风藤怎么了？”青城也这样问，声音竟比艾叶颤的还厉害。
苁蓉望着一尘不染的双手，人犹沉浸在巨大的满足中，连眼角都闪着光，敷衍一般答道：“放心，我并没杀他，只是让他回青城山放个信，就说我要留你们二人做客。”
说完这话，他回眸，直直盯着青城，似是在思考什么，犹豫了片刻，弯起了嘴角：“风藤曾经问过蒲牢“为了艾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值得吗？”我却一直也想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你为了个风藤，值得吗？”
青城不答，身体依然紧绷，却是咬牙狞笑：“你若是敢动他，我一定活撕了你。”
这笑浅然却徐徐绽露，杀气凛然的狰狞一笑，邪魅与不羁并存。
艾叶叹气，这话她已经不能相信，毕竟苁蓉目前的实力，她才刚刚亲眼所见，如果两位鬼王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么青城，就更不是了。
三大鬼王是整个鬼界的顶梁柱，如今一下子就死了两个，鬼界顿时阴气肆意，万鬼同哭。
然而再怎么怨气横生，鬼节的规矩依然要遵守，不管你情愿还是不情愿，谁杀了鬼王，谁，就是新一任的鬼王。
苁蓉说的没错，配或者不配，这都已经是事实了。
鬼界，从此归他一人所用。
或许这才是苁蓉最根本的目的，或许就连蒲牢，对他来说，都不过只是跳板一块罢了。
他们，所有的别人，或许都一样只是跳板，能用自然是好，若不能用，弃之也无妨，等假以时日，等他统领了鬼界，自然有的是办法逼那位天帝现身。
——也许，这才是真相吧。
艾叶心想。
大概是受到了青城的影响，她竟然骂出了人生的第一句脏话。
——去他娘的。
她大口喘气，仍死死拽着青城，唯恐他当真不要命。
——真他娘的烦死了，爱谁谁吧，都死去吧。
她这样想着，突然起身前冲，奋力撞向了苁蓉，到跟前不忘跳起，死命的往他额骨上撞，相撞一瞬，血花就迸了出来。
你别说，还挺好看。
艾叶头发昏，还不忘为这好看冷笑一记。
豁出命的，现在已经是她自己了。
血迷了视线，眼眸却仍是愤然死盯着苁蓉，像一只绝望的兽，犹在拼死挣扎。
她吼着，就像终于从大梦中清醒：”你把我也杀了吧，让我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如把我杀了，为什么不杀了我？”
不想活了，活着干嘛呀，活着看你变成魔鬼吗？
头开始眩晕的厉害，艾叶不得不低垂着头，血顿时顺流直下。
苁蓉不语，更不动手。
“为什么不杀了我？”半晌后艾叶仍是问：“事到如今，你留着我和青城还想干什么？”
于是她再一次撞了出去，抬脚一瞬，苁蓉已退步后躲，抬手便是一掌，直直劈向艾叶头顶。
艾叶一片伤心，纵然见此情景也再难有所反应，几乎就要相触的那一瞬，终于喊劈了嗓子。
“苁蓉。”她喊着，不明白自己此时为什么要叫这个人的名字。
但她无疑是悲痛的，因为这一声她喊得声嘶力竭，她甚至开始出现耳鸣，以至于她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也听不出自己声音的颤抖，然而她便闭上了眼睛。
等死吗？或许吧！
老人们说人死的最后一眼，执念极重。尤其是死于非命的人，若是这一眼见到的杀害自己的凶手，那么死后就会阴魂不散，最终化成厉鬼来寻仇。
她不想自己死后还会化作厉鬼，也不想来向苁蓉寻仇，或许是不想伤害苁蓉，或许仅仅只因为她无法面对这一切。
总之，她紧紧闭上了眼，像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直到钝痛传来，但却并不是在头顶，而是在脖颈。
——这一击并不是想要她的命，只是要把她打晕过去。
倒下去之前艾叶想明白了这件事，而后便不省人事了。
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倒进了苁蓉的怀里，亦如苁蓉将她带进鬼洞时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苁蓉望着艾叶良久，气息逐渐不稳，似乎也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然而此时此刻，这份莫名的真情流露实在令人恍若错觉，其中意味也着实难以捕捉。
片刻之后，那双犹自停在艾叶肩头的手，突然轻柔拂过她的眼睛，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痕。
终于，还是抵不过。
如果可以，他也想问一问，如果当初蒲牢要等的人不是艾叶，如果当初在抱山村他没有选择把自己撇清，那么事情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是他能去问谁？
天地从来都不容他，这个问题想必也不会再有答案了。
苁蓉将艾叶放在那座高高的白玉石榻上，而后转身，毫不犹豫的踱步而出，离去的瞬间扬声道：“好好活着吧，青城，为了风藤。”
艾叶醒来时，鬼洞中徒留她和青城两个人，苁蓉早已离开，一直都未曾再出现。
青城颓然逶地，见她醒来，竟还有心情调侃：“怎么样，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人生这真是处处有惊喜啊。”
说这话时他轻声笑，艾叶不用去看也知道，这笑容一定好看不到哪去。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上有蛊虫的？”很明显这件事青城知道的一清二楚。
青城叹气，面色早已如常，只有方才剧烈挣扎时撕裂的伤口还在汩汩流着血。
他道：“知道是很早就知道，但确定却是在你进入黑市之后。”
原本以青城的道行，是不可能探知到噬心蛊这种东西的，但是他却是个整日与阴祟之物打交道的鬼王，对戾风邪气十分的敏感。
所以第一次见到艾叶时，他便察觉到，艾叶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阴邪气。可她又确确实实是个肉体凡胎，半点也没有错。
这便很是奇怪。
于是青城细心留意，终于在艾叶进入黑市后，确定了她的体内一定有邪物。但当时的青城，还尚不能得知究竟是何物。
直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