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璇玑血

骊山北麓的残月浸在血雾里，秦羽的陌刀劈开荆棘丛时，刀锋突然迸出火星——荒废的丙辰阁残垣下，竟埋着整块陨铁浇筑的星轨图。白璃指尖抚过锈迹斑斑的二十八宿浮雕，忽然将银簪刺入危宿星位。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裂开的地缝中腾起呛人的松烟味。

"是祭坛的长明灯油。"李昭阳剑穗上的双鱼佩泛起幽蓝光晕，"这味道与太庙地宫如出一辙。"

三人顺着青铜锁链滑入地底时，秦羽的虎符突然灼穿锦囊。坠落的符身嵌入祭坛中央凹槽，七十二盏人鱼烛自燃，映亮穹顶的巨幅星图——九枚血玉嵌成的星辰正缓缓移位，而天枢位的空缺赫然是虎符形状！

"兄长竟不知自己才是钥匙？"秦翊的笑声从祭鼎后传来。他手中骨笛挑着盏人皮灯笼，火光中可见皮肤上密密麻麻的星象刺青，"当年云妃产子时，钦天监用你的脐血浇灌过这方祭坛。"

白璃的水袖突然卷住李昭阳手腕："殿下袖中藏着的鸠羽箭，是要送谁往生？"话音未落，十二支玄铁箭破空而至，将星图上的血玉星辰逐个击碎。李昭阳的软剑绞碎两支冷箭，第三支却擦过秦羽耳际，钉入祭坛裂缝——箭杆上竟刻着北府军的鹰隼徽！

"好一招祸水东引。"秦翊的骨笛吹出凄厉变调，祭鼎中爬出数十具青铜尸傀，"可惜这璇玑阵一旦开启…"

地动山摇间，穹顶星图投射出诡异幻象：永徽三年的骊山行宫燃起大火，云妃抱着双生子跌入密道。追兵首领的鎏金面具被火舌舔开半角，露出与当今圣上相似的眉眼！

"看清楚了吗？"秦翊的骨笛指向幻象中接应云妃的黑衣人，"你们李家的江山，本就是踩着双生子的尸骨…"

白璃的银针暴雨般射向祭鼎，鼎身符咒突然反噬，将她震飞至星轨图边缘。李昭阳的剑尖划过手腕，血珠洒在双鱼佩上，玉佩竟化作游鱼没入地缝——整座祭坛开始旋转，九根盘龙柱从地底升起，柱身铁链拴着具水晶棺椁。

棺中女子身着前朝皇后冠服，怀中抱着对青玉雕成的双生子。秦羽的虎符突然腾空飞起，与棺椁暗格弹出的另半枚符身合二为一。完整的虎符浮现北斗纹路，而纹路空缺处，正与秦氏兄弟的胎记完全契合！

"原来我们才是祭品。"秦羽的陌刀劈向水晶棺，刀锋却在触及棺椁时寸寸碎裂。棺中女子的睫毛突然颤动，嘴角渗出黑血，在琉璃棺盖上蜿蜒成谶：

九星落，天门开；

双生劫，帝王哀。

祭坛四角突然响起机括声，三百名阎王殿杀手破土而出。为首者脸上的青铜傩面刻着饕餮纹，手中陌刀竟是北府军制式。秦翊的骨笛发出刺耳鸣叫，那些杀手突然调转刀锋，将染毒的兵刃刺入自己心口！

"以阎王殿三百死士的血，恭迎往生门开——"秦翊的狂笑在血雨中回荡。垂死的杀手们用最后气力爬向星轨图，鲜血在凹槽中汇成河洛图。白璃突然撕开金丝软甲，心口处的朱砂痣迸射红光，与九根盘龙柱共鸣。

李昭阳的软剑突然缠住白璃脖颈："青云阁的往生诀，果然在你身上！"剑锋割破肌肤的刹那，水晶棺椁轰然炸裂。棺中女子化作流光没入秦羽眉心，他后颈的月牙胎记突然延展成完整星图。

秦翊的骨笛应声而碎，他跪倒在地呕出黑血："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钥匙…"话音未落，祭坛穹顶降下血雷，九根盘龙柱上的铁链尽数崩断。地缝中升起青铜巨门，门环上的睚眦兽首衔着块残碑：

永徽三年七月初七，帝弑双星，九阙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