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取死有道
皎洁清冷的月光洒落在朱权榛不能动弹的躯体上，小豆子（张豆豆）欢快的围着自己打转。
不时把头缩在高高的稻草堆之下，可爱的小脑袋又突然从另一个方向冒出来。
自朱权榛醒来六天的时间飞纵即逝，张豆豆张小花已经和朱权榛熟得如同一家人一样。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张二牛心中更是尊敬这位师父。无私的教导诚挚的关心，在江湖底层厮混多年的张二牛是能够分辨感受的。
自小见过数不尽的人情冷暖的他看得出这位从河中漂泊而来的师父是真心待他，真心为他着想的。
这让自幼失去父母大哥，带着两位幼妹苦苦支撑的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来自长者的关怀与爱。
“小豆子，你二哥就要回来了哦，看到你这样又要说你了。”朱权榛说着自己还装作害怕的表情，看得小豆子忍不住咯咯咯的笑。
张二牛这几日除了砍柴便是勤练金刚法相，朱权榛在把金刚法相渡给他的时候也把自己的金刚种子给了张二牛。
反正自己留着也无用了，不如让这便宜徒弟快点小成。
这两天张二牛也给朱权榛带来了个好消息，一处绝险奇峰上疑似长着血道灵药，有采药人在采药时从别的山峰望见那险峻奇峰上见到了一条五米多长的血色大蟒回穴。
有异兽筑巢便可能存在着相应属性的宝药，这是常识。朱权榛打算等自己明日能动的时候就亲自上险峰去取药。
说到张二牛，有着金刚种子的帮助，张二牛在第一天便产生了金刚内气。
第二天运行完完整的金刚法相行气路线的时候，一个手持长鞭的怒目金刚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当张二牛看到自己身后发出的金光便知道自己已经小成了，自己不是什么天才，这肯定是朱权榛在帮助自己。
当晚便跪在朱权榛身前感谢朱权榛。
朱权榛只面带忧虑道：“我这金刚种子虽然能让你快速地金刚法相小成，在后天境对敌人有着一战之力。但是负面影响也是不小。”
看着面色沉静不变，感激之色不减的张二牛，朱权榛继续道：“如果你不能在金刚法相这门功法上超越为师，那你便永远不能进入先天之境，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二牛你怪为师吗？”
张二牛迎接着朱权榛的目光，发自肺腑道：“如果没有师父，二牛这辈子估计都踏不上武道之路，师父永远是二牛的恩人。且师父不能行动，这时正是需要战力的时候，二牛当仁不让。”
朱权榛看着黝黑的二牛，感怀欣慰道：“你也不用担心，你一定会在金刚法相上超越为师的。记住一句话，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
张二牛心中热火几年间苦难不断也不曾熄灭，明了朱权榛的意思道：“知道了师父，没有路二牛就用自己的脚踩出一条路来。”
四岁的张豆豆在嬉戏玩耍，十二岁的张二牛领悟了金刚法相，七岁的张小花也没有闲着。
朱权榛用言语把没有修改过的越女剑交给了张小花，小花这孩子算得上三人中最为聪敏慧秀的一个。
越女剑的繁琐复杂口诀听了一遍便牢记于心，招式中的一些关隘和疑难之处也是一说就懂，一说就透。
目光望向破庙之外，朱权榛已经起了再收一个徒弟的心思。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外如是。
白日转瞬即逝，黑夜降临大地。
今天的夜风格外的冰寒袭人狂野密集，小豆子已经是第五次拖着十多斤的石块放在门后了，只为了把这老旧漏风的掉漆木门牢牢地关上。
今晚张小花不在，因为张二牛一反常态的在黄昏时分没有归来，张小花便去寻他去了。
破庙之内如今便只有幼小孱弱的小豆子和只有头部能动毫无反抗能力的朱权榛。
再一次的把破旧木门牢牢压住，小豆子有些不太放心，便把破庙内的其他石块也拖着挡在门后。
寒风凛冽，吹在出了一身汗的小豆子不由令其打了一声哈欠。
“小豆豆，这是你哥哥姐姐在想你了。快到火堆边上，别着凉了。”朱权榛心疼道。
稳了稳有些摇晃的身形，小豆子走到火堆边上蹲坐着。
稚气未脱的童音响起，“以前小豆子害怕二牛哥哥和小花姐姐离在这里，但是现在小豆子不怕了，因为有大哥哥在，大哥哥会保护小豆子。”
朱权榛有点觉得哭笑不得，自己这些天都承蒙张豆豆的照顾了又哪里还有力量能去保护你呢？但面对这奶声奶气的天真之语朱权榛不知怎么反驳，也不想反驳。
于是朱权榛便顺着小豆子说道：“只要小豆子一直乖乖的，大哥哥会像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保护你。”
小豆子闻言爬到稻草堆上，依偎在朱权榛的怀中，感受到朱权榛胸膛传来的温度小豆子安心的睡去。
低头看向自己胸膛之上温柔可人的张豆豆，朱权榛感觉自己千疮万孔的心灵正在得到治愈。
心中的悲伤痛苦在小豆子沉稳的呼吸声中，在这幼小女娃奶声奶气的小梦话中在逐渐的变淡，朱权榛心中升起了对张豆豆的怜爱和疼惜。
爱，恨，苦，乐，痛，善，恶，美，丑。这些都是相互对立却共存于这个世界上的，自己的魔道不应该是一味的杀戮和毁灭，这是片面且极端的。
朱权榛流着鲜血的内心开始结疤，在毫无察觉之中已经被三名在这艰难困苦的世道中相互扶持，纯真美好的孩子所影响。
自己的魔道也不再是单纯的负面能量的爆发，愤怒仇恨情绪的宣泄。而是转化为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哲学，一种更深奥难懂的道理。
就在小豆子睡去不久后，朱权榛听见破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蓬地一声，破庙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老旧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最先进来的几人被地上的石块绊倒在地，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巨大的破门声使得蜷缩在朱权榛胸膛之上的张豆豆如惊弓之鸟一般吓了一跳。
张豆豆张开自己朦朦胧胧的睡眼便看见十多个衣衫褴褛，浑身恶臭的老乞丐乱哄哄一股脑的挤着走了进来。
“该死的！哪个该死的放的石头。”
“干他娘的，这不是要摔死爷爷我吗？”
“估计就是这黑心肠的小丫头干的好事。”
一群老乞丐你一言我一语便要缠上仅仅四岁刚到自己小腿高的小豆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豆子自懂事来首先明白的便是这底层下三流人的险恶，此时的她无助又害怕，只能在心里盼望着三姐快点把二哥找回来。
恐惧到了极点的她随着自己的本能躲到了朱权榛瘦长的身体之后，一只小手紧紧抓着朱权榛的大手，另一只小手紧紧的把破旧但干净的布娃娃抱在胸前。
小豆子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和鼻涕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眼泪，哪些是鼻涕。
一个缺了两个门牙，一口烂牙的老乞丐越过朱权榛把躲藏在稻草堆侧方的小豆子一只手拎了起来。
害怕得不能自己的小豆子只得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怕一睁开全是这些穷凶极恶的恶霸乞丐，却见不到自己的哥哥姐姐。
“你们到底想干嘛？”看着小豆子被人捉住朱权榛还是不能置之不理。
其中一个拿着棍子的乞丐惊呼道：“这竟不是具尸体，是个死残废的，本以为张二牛那小子是捡到哪个有钱人的尸首了，想不到却是捡到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
被这混子乞丐如此出言侮辱朱权榛也不气恼，只是担心这些生活在社会真正底层只信弱肉强食的乞丐会对小豆子做些什么。
短暂片刻朱权榛已经组织好语言，说道：“你们要是想要钱，我这些一个废物身体都不能动有什么钱，这个四岁的小丫头更是估计连钱是什么都不知道，钱都已经被张二牛拿走了。”
一言既出，所有乞丐全部看向提着小豆子的老乞丐，这门牙都已经缺失的老头子看样子便是这些乞丐的头子。
老乞丐恶狠狠道：“钱张二牛能全带身上，这庙里必定还有，看来你是要钱不要命了。弟兄们，反正这死残废身体已经没有用了，随你们折腾去吧。”
原本害怕到不敢睁眼的小豆子听见这些乞丐要对如自己父亲一般的大哥哥下手时，不知哪里一股勇气涌入心间。
猛地一用力挣脱了老乞丐的魔爪，三两步跳到朱权榛身前，睁开还是止不住恐惧泪水的小眼睛，大声对着这样如恶鬼般的乞丐们叫道：“你们不要打大哥哥，我二哥马上回来了，我二哥会功夫，等我二哥回来、回来你们就会后悔的。”
听着这奶声奶气的威胁，这群乞丐大笑道：“张二牛会功夫，我他娘的好怕啊！老子真的怕了呀！哈哈哈哈哈……”
拿着棍子的乞丐一棍便把小豆子扫到一边，小豆子的小脑袋撞到砖块上流出一缕猩红的血，已经昏迷过去，生死不明。
“小豆子！”朱权榛双眼充血怒吼道。身上发出的杀意令一众乞丐不由地向后退开。
老乞丐最先回过神来，给了身边的乞丐一人一个巴掌，恼羞成怒道：“一个死废物你们也怕，不如现在就去死好了。”
说完眼神愈发凶恶的盯着朱权榛和小豆子。
一群乞丐回过神来也是不停喝骂道为自己壮胆。
六七个乞丐到破庙内外搜寻着，想找到张二牛所谓没带到身上的钱财，其实这些天朱权榛原本钱袋的银子只有二两多了，全都带在张小花身上。这六七个乞丐注定是徒劳无功。
还有四五个乞丐围着朱权榛一阵脚踹拳打，朱权榛原本就残破的身体新伤未愈旧伤再添。
身上深且狭长的伤口再次裂开，剧烈的疼痛使得朱权榛的身躯不住的颤抖，冷汗一次又一次地浸透了朱权榛的衣裳。
全身上下的伤口如被火烧一般，苦痛深入心扉。鲜血再次从伤口溢出，朱权榛浑身感到一股好似凌迟的感觉。
内脏如被炙烤一般的灼热，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嘴角微微抽搐。
努力维持着进出气的朱权榛猛烈的开始咳嗽，却还是没有开口像这些表情兴奋丑恶的乞丐发出哪怕一句求饶的话。
里里外外去搜寻的乞丐回到破庙皆是一无所获，老乞丐看着死硬死硬的朱权榛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恶毒的目光转向了晕倒在一旁的小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