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接下来两个月，通过有计划的恢复和训练，时光号上的46名乘客逐渐适应新重力环境，身体机能也逐渐恢复。总之，除了没接收到无线电信号以外，其余一切都与预期一样。

通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周启陵和陈晓玉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从小周启陵身边的玩伴就不多，父亲又忙于工作，母亲去世后，他时常感到孤单。

至于飞船上另外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孩，跟他的相处并不融洽。这两个家伙，一个是万安的儿子万汐铭，还一个是杨凡的弟弟杨昊，二人都是从小养尊处优，个性调皮执拗，喜欢捉弄陈晓玉，周启陵特别讨厌这种人。

周启陵从小就是个乖孩子，身边的人也都夸他是个乖孩子，乖孩子不应该干这种事，他是这么想的。

陈晓玉被他俩惹急会哭，会向母亲告状，不过隔两天又仿佛没事似的，虽然她说不会原谅那两个混蛋，但总是狠不下心来，周启陵觉得女孩子就是心软，她应该跟那俩人绝交才对！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他也会羡慕那两个混蛋，他会想如果我能像他们一样无所顾忌会怎样？

看着他俩悄咪咪从背后靠近，趁陈晓玉不注意揪她的长头发，然后撒丫子就跑，他忍不住幻想如果他这么做会是什么样？

他经常告诉自己，“你已经快14岁，你是个少年郎，不再是小孩子，你应该成熟一点，不能做这种事。”但他不能骗自己，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没这么干过。

说起来，虽然杨昊那小子他怎么看都不顺眼，但他的哥哥杨凡，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也很照顾他。

杨凡刚满十八岁，跟杨昊个性完全不同，比较安静，喜欢看书，谈吐斯文，一看就是有教养的孩子。周启陵无法理解，后来才知道，杨凡和杨昊是同父异母，杨凡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陈晓玉也喜欢和杨凡接触，直到有一天，杨昊臭她，说她喜欢我哥，周启陵这才发现她看杨凡的眼神很特别。

虽然陈晓玉从未承认，周启陵也没有问过，但显然她是喜欢杨凡的。

从那天起，陈晓玉看杨凡的眼神又变了，变得更加害羞，不再肆无忌惮，而是饱含情愫。

杨凡还是老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依然喜欢看书，喜欢说书里的故事，喜欢聊未来。

他曾经问周启陵：“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周启陵曾经认真想过，不过那时候还在地球，现在显然已经不适用了。

杨凡看出他的心思，继续问他：“你爹有没有跟你说过，凤凰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陈晓玉忍不住插嘴道：“当然是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就像战前的世界一样。”

杨凡转向陈晓玉，指着她说：“说得好，那你们应该知道，战前的世界可是个丰富多彩的世界，有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职业，有的光鲜亮丽，有的默默无闻，有的轻松舒适，有的做牛做马，你们有没有想过，长大后要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呢？”

陈晓玉巧笑嫣然，她拿起笔筒，放到嘴边，仿佛握着个话筒：“当然是做歌手，就像李娜一样。”她高举另一只手，指着墙上的海报。

李娜是战前最后一批流行歌手，她有许多广为流传的歌，在青少年中影响力很大，周启陵最爱听她的歌，这张海报就是他的珍藏，他特意把它挂在卧室的墙上。

杨凡看着衣着夸张，妆容艳丽的李娜，忍不住笑出声。

陈晓玉不乐意了，嘟起小嘴：“你笑什么？”

周启陵替杨凡回答她：“他在笑你大白天的，还没睡醒呢。”

陈晓玉白了他一眼，做了个捏紧拳头的手势，周启陵笑着退后。

杨凡看着墙上的海报，若有所思地说：“这些歌手看上去风光无限，令人羡慕，其实未必快乐，说点现实的吧，凤凰星发展了两百多年，通过简单的估算和乐观的估计，最多也就六位数规模，这个星球跟地球相差无几，六位数的人口，可能比现在地球上的人口还要少，所以哪怕你复制一个李娜，她也不会像海报上一样光鲜亮丽，你们要清楚一点，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正在成长，正在建设的世界，这样的世界需要的是大量的工程师，大量的理工科人才，至于歌手，属于娱乐界人士，在这个世界肯定不吃香。”

陈晓玉并不能完全听懂，但只要是杨凡说的话，她都全盘照收：“有道理，可是我觉得这个世界的人也会需要听音乐消遣吧？”

杨凡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需要，只是跟你理想中的样子有差距，”他指着墙上的海报，“其实你们二位的父亲正是这个世界所需要的人才，你二位应该努力朝这个方向发展，子承父业，也算是一段佳话。”

陈晓玉摆出一副苦瓜脸，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你太高估我了，我父亲那些书我看到就头疼，这种事你还是看小陵吧，我呀，实在是能力有限。”

周启陵比她大几个月，个子却比她小，陈晓玉跟他玩闹的时候才会叫他小陵。

周启陵这次没跟她计较：“我爹研究的那些东西，这个世界未必用得上吧。”他随口说道。

杨凡不置可否，毕竟这方面他也不是很懂。

陈晓玉忽然问他：“杨哥你呢？你将来想做什么呢？”

周启陵抢答道：“他父母那么有钱，不需要工作也没问题。”

陈晓玉对他的抢答并不满意：“你不要胡说。”

周启陵耸了耸肩，然后一屁股坐到床上。

杨凡把目光压低，一本正经地说：“这艘飞船上真正不需要工作的，可能只有万汐铭，我弟将来可能都得靠自己养活自己。”

周启陵知道他跟杨昊关系不好，不仅是因为同父异母，主要杨昊那小子没大没小，对他这个亲哥哥没有丝毫尊重。“那可就有趣咯。”他小声嘀咕着。

陈晓玉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若不是她喜欢杨凡，早就想办法岔开话题：“不管怎么说，这是个没有核污染的世界，我们连末日都熬过来了，还能有更可怕的东西不成，咱们还是不要杞人忧天了。”能够用上刚学会的成语，她非常满意。

周启陵对杨凡说了声抱歉：“我刚才是开玩笑，话说回来，你对未来到底有什么规划呢？”

杨凡深吸一口气，摸着下巴回答道：“规划谈不上，视情况而定吧，毕竟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还一无所知呢。”

陈晓玉皱起眉头：“原来杨哥也没有明确的计划呀。”

杨凡微微一笑：“谁说我没有，见机行事就是我的计划，否则，我平时看那么多书做什么，古人云，应该多学多看，我这都是为将来做准备呢。”

陈晓玉对他竖起大拇指：“你这么刻苦，将来一定能够成功。”

杨凡略带腼腆地笑道：“过奖。”

周启陵一瞬不瞬地盯着陈晓玉，她眼睛里的情愫没有丝毫掩饰，人多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喂，”他用咳嗽提醒她，“我说你们两个，稍微收敛一下好吧，这还有我呢。”

陈晓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别学他弟。”

这话周启陵可不爱听：“我当然没学，我怎么会学那家伙呢，要是他在这，早就化身高音喇叭了，要么就像这样……”说着，他用两根食指在脸颊上划来划去。

陈晓玉终于忍不住了，突然跳过去，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揪了一下。

周启陵躲避不及，吃疼之后，他故意大声嚷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不给你当电灯泡就是，你不用动手。”说着，一溜烟窜了出去。

身后的陈晓玉一边跺脚，一边警告他不要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