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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场

2098年4月29日)

卢浮宫(16:41Pm)

夏洛特紧急地宣布了这一则情报,众人的反应却大相径庭。

有一部分参与了上次围剿的人显得十分紧张,他们都见识过狄西奥多小队的厉害。他们都清楚敌人的实力———连军用卫星都可以动用,几天前他们特别行动队就向上级询问过,但是久久没有得到回响,石沉大海一般。

他们甚至连军用卫星来自于哪里,属于哪个国家或组织都不清楚,更不用说处于哪号卫星轨道,型号属于哪一种,他们一概不知。

而另一批人是从宪兵队里调过来的,只有少部分是「士兵」持有者,他们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很嘲讽地认为连十人都不到的小队都解决不了,蔑视的眼神扫视着正在讲话的夏洛特。

她把大家集合在一起在地下展厅里面,这里是后勤与修复工坊,是禁止向游客开放的区域。众人静静地看完她的讲话后,不一会儿这三百多号人便叽叽喳喳地像一群受惊的麻雀一样回散开来。

那十多个分队长从中站出来开始一起讨论部署。夏洛特并不和他们一起,她钻出人群,把全息屏从腕上映出来,她在人群的对面,这里并不吵闹显得很安静。

她又想要向行动总指挥联络,之前联系了很多次他都以分队长们自行计划部署推托掉了,她不明白指挥对这次行动如此不上心,上面的人是怎么敢把他放任不管的。

“喂?安吉洛长官?”

“嗯,我是。”

“那个,长官,上次行动的敌方军用卫星的应用,结果查出来了吗?”

“夏洛特,你怎么还在问这个事?即使现在你知道缘由对你们作战并没有什么实际帮助吧?”

“但是长官,这种事难道不是重要的事吗?敌人将近,我们这的部署一片混乱,需要您的统一指挥。”夏洛特不满其词地抗议着。

“夏洛特,你太年轻,对现今的局势并不了解。现在的情况与先前一般的恐怖袭击不同了,会牵扯出来的事非同寻常。”

“那么情况非同寻常的话,你和上面的人为什么不重视这次反恐行动呢?”夏洛特不理解他的话,看着他淡蓝色的全息投影,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

但她见到安吉洛身着那淡绿色的军服,眼神有些憔悴,又忍住气没有讲出什么不尊敬的话,迫在眉睫的麻烦事总让她有些着急。

“唉,实话说吧。这几天我没有处理你们那边的事并不是不清楚简的事所带来的后果,我也没有闲着,我一直在处理上层那群当官的事。”安吉洛这时停顿了一会儿,经过短暂思考后,还是准备把真相告诉夏洛特。

“夏洛特,你跟了我七年,你是他们里面最熟悉我的人,我也信任你,事已至此我就和你说吧。不然等这次行动失败恐怕就来不及了。”

他见到夏洛特满面愁容,疑虑重重的样子,自己心里与她一样疲惫。

“查到了的,那次军用卫星的使用是隶属于欧联的,其它信息我就不过多赘述了,反正对你们的作战也没有什么帮助。”

“什么!?是我们自己人的卫星?用来打击我们自己人?为什么?国防部的人干什么去了?还有这卫星是哪个战区的?”夏洛特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欧联自己人发射的卫星会被一群恐怖分子利用。

“东部战区的。我们的国安局已经查出来是谁违禁使用军用卫星了,虽然那几个人被抓了,但是乌克兰和芬兰、罗马尼亚的议员拉拢了其它国家的议员在国安会里提出要释放他们。现在军事法庭,对他们的判决还没下定论呢,我估计恐怖分子的武器装备或多或少是由他们提供,二月的时候他们的会上还有几个国家对释放简有过提案,好在被否决了。”

此言一出,夏洛特瞬间呆滞住了,她顿时又感到愤慨和不公,她不想掺和上层政治的事,但是对待此事如此轻率不禁让她怒从中来。

“他们在想什么啊!?他们知道把简释放意味着什么吗?”她忍不住她的怒火,又把调子变得更高,向安吉洛责备似的问话。

“你别急了,你说的他们都知道,他们什么都知道。东欧那些人的结党营私与西部作对的事这几年越来越多了,他们知道西部对简所做的那些非人道的事,如果公布于世界对欧联,尤其对是西部的影响是十分恶劣的。”

“他们在议会里是打着人道、人权的旗子,但其的目的无非就是向欧联中央索取更多资金的援助,还要提高他们的话语权,真是笑死人,说到底不就是想要钱和权吗。所以他们拿着简的事和四战对俄作战的损失作幌子,只是为他们自己谋利而已。”

夏洛特看着安吉洛的眼睛,难以置信上层对他们隐藏了这么多事,根本不仅是政府腐败无能,是他们上层为了自己的利益对下层肆意地摆布,而自己更是一位工具。

但她愤恨地咬着下唇样子既可爱又可笑,她还有两件事没有确定,于是她颤颤地开口。

“那么,埃里克和东欧那边什么关系?”

“埃里克?虽然议会上东欧方面矢口否认,但埃里克嘛,嗯……基本在西部已经确认东欧对简的事发作有埃里克从中教唆的成分,毕竟东欧那边帮助埃里克使用军用卫星的成本不算很高嘛。”

“你这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一个国家同胞把枪口对准同胞是一个很正常的是吗?吉尔斯克和苏埃伦与其它同伴的死不算什么是吗?”

夏洛特无能地向他吼着,她对其它事无能为力只能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里发作,毕竟人都是这样的嘛。

“干嘛在意这种小事?”安吉洛无趣地瞟向夏洛特,他刚才讲话时并没有看投影,似乎是在查询什么资料,安吉洛又补上一句:“之间毕竟都不是同一个民族的,在意什么同胞不同胞。”

“你的意思是非得是一个民族才……”夏洛特心中对此正好没机会出气,仿佛逮着了机会开始找出气包似的。

“行了行了!夏洛特,你怎么和个小孩一样?”安吉洛看了看时间,不耐烦地打断了正在讲话的夏洛特,“还有什么事快提,我没那么多时间了。”

夏洛特闻言如泄了气的皮球,心情瞬间耷拉在脸上,她知道对此生气也没有用,而且更显得她的小孩气,住了口之后,又开口询问安吉洛。

“那关于我们增援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现在敌人近在眼前,事态发展得火烧眉毛了,不容耽误了!”

“之前我向西部战区那里请示,但也杳无音讯,而我向法国军区请求部队他们说小规模冲突没必要利用军队,我说明白了后果,他们又说要向中央请示,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应。四战后巴黎这里可供我调备的人也撤去了多数,巴黎就只有几百号人的宪兵队和你们,法国反恐部队隶属于巴黎部分的也早早编入了你们部队。”

他停了一下,仿佛是在回忆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破事。

“稍有武装力量的也就只有警察署了,但是我他妈那次围剿就想让武警和你们联动,结果那市长又不同意,真不知道那些人在搞些什么!”

安吉洛那令人头大的一番“抱怨”,让夏洛特看得莫名地有种无力感,她还想对增援的事再做一些挣扎,又抬头问道。

“那中央怎么还没有回应?”

“唉,估计那些消息又被其它事压下去了吧,况且这几周东边又和俄罗斯有摩擦,这些事应该已经石沉大海了吧。所以机械化部队和空天力量你还是别想了。”

“这里的事难道不比边境的事重要?”

“这里的事触到了政府的敏感肌,他们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干涉这些事,如果大闹一场又给那些媒体抓到机会把真相公之于众,社会乃至国际影响可就不好了,为维护国家形象,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私底下做做就行了。”

“仅仅为了这些!就把国际安全放任不管,全都抛诸脑后了!”夏洛特听罢他的话,立马发作起来。她声嘶力竭地回应着他的话,作为她的抗议,她的心有不甘。

“是的,夏洛特。这才是现实,把你的理想抛到一边去,准备好战斗吧。希望你能活下来,好了,再见。”安吉洛面不改色地说着这句话,心里也难受,但一切也都是无奈而为之。

夏洛特呆若木鸡地看着屏幕与投影熄灭,她心中挣扎地品味安吉洛留下的言语,她们的处境已经孤立无援了,偌大的城市、国家竟然找不出杀掉那几个人的方法!那她应该怎么做?殊死一搏还是离场?既国家都不肯多费心,身为渺渺一人,又何苦为这种事烦心?

但事关和平,事关世界的安全,她要去做!她不能走,因为这才是她一直追求的,因为她正是为了这些而存在的,因为这也是柯鲁克的遗志——和平,是她自出生以来的经历告诉她这么做的。

“要我去杀了简吗?小姐?”

夏洛特正深思着被突如其来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她连忙回头,才发现是斯科特站在身后,松一口气,她才回应他。

“干嘛,你要吓死我?”

“哈哈,话说你也会被吓到?我自从你和安吉洛联络开始就站在这儿了,你真该四处观察一下。”

“你在偷窥我!”

“什么话,我这几天看你都有点不对劲才来找你的。现在我也知道“真相”了,这才和你站在同一战线嘛。”

“杀了简?”夏洛特把话题扯回来,疑惑地问他。

“是啊,这不是一个百了了吗?”斯科特痞痞地在一旁微笑着,仿佛在为他的主意而自豪。

“呃……容我考虑一下吧,那个,你们部署好了吗?”夏洛特犹豫不决地说,心里在思考什么。

“好了,我们去地面,走了。”斯科特带着她从狮门上到地面去了,玻璃金字塔的游客太多了,而夏洛特仍在那瞻前顾后地想着他刚刚的主意。

她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这真的算一个解决方法,但是把简杀了,会不会太残忍了?不不不,她不是在想这个,而是会对她所期望的和平,有什么其它影响。

(菲利普·奥古斯特大街16:47pm)

温迪虚弱地躺在后座,他已经注射了止痛类的针剂,止血器也粘在了大腿的刀伤上,同时他两只小臂与小腿也没有继续流血了。可能是失血过多了温迪面色苍白,毕竟他服用的那几批纳米机器人并没有造血功能,只能修复伤口。

温迪眼镜稍稍有些倾斜地挂在脸上,他几乎没有力气去扶,坐在狄西奥多的车上。狄西奥多不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全是无关紧要的事,估计是想让温迪好好放松下来。可是当温迪听到:“待会,卢浮宫的行动你就先别去了吧,这个状态,去了也是白搭。”

“不,我要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为什么不去?”

“那你遍体鳞伤的,再去参与战斗,恐怕,你遭不住的。会死的,况且我们不能仅为了救你而放弃任务。”

“我不怕死,也不会连累你们,你们放心去不要担心我,况且估计再过十多分钟伤口就修复得差不多了。”

“算了,我拗不过你,但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乔森?你不说两句吗?”狄西奥多叹了口气,他没办法,温迪的选择是他的自由,他们没必要干涉他,于是只能任温迪他自己决断了。

“说两句?说什么?这是你的自由,温迪。我没必要再干涉你了。”乔森坐在另一辆车上,通过他们四人联络的频道在和温迪讲话。

“行了,别讨论这些了。尽量看看路上是否有敌人的情况吧。”比尔警惕地插了一嘴,刚刚行驶了快十多分钟之间都没见到任何敌人,让人不禁生疑,若一路畅通无阻那么敌人一定会集结人员在卢浮宫里瓮中捉鳖。

原本狄西奥多认为政府应该不会在人员集聚的地方开展阻击,尤其是卢浮宫,因为里面有太多的文物与各式各样的人类物质文化遗产,在其中战斗一定会有大量损失。

可是依此现状,欧联似乎并不把这些文明的瑰宝放在心上,毕竟如果把文物撤走,卢浮宫的这地面三层与地下一层甚至连地下三十米之内的所有物品都是巴黎以至于法国典藏一般的国宝把历经数百年的宫殿作为战场,无论对谁而言都会于心不忍吧,那为什么欧联还对此不管不顾?还是说这个国家对之前留下的宝藏,完全漠不关心?他们心中有价值的只有“简”,只有对战争有利的东西?

确实,以构造封闭的卢浮宫作笼子,是一个好策略,更何况敌人并复杂不多,扼杀于其中更是信手掂来。可是这个宫殿上次被作为战场还只是法国大革命的时候!毫不在意博物馆的损失,这个国家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了吗!

狄西奥多打开腕上的中微子通信,又低头看了看路程,莫约还有十多分钟,路线中的道路在几年前拓开了一点,现在没有那么拥堵了。于是他开始连线埃里克那一边,要提前做好准备。

之前拉马尔路那边处于内、外城区的联络的。交界处,不知道为什么,在巴黎,除了交通主干道以外内外城区的交流很少。内城区生活的人几乎很少去外城区里面,同时外城区也是,狄西奥多见到的那么多城市里只有巴黎这么特殊。

所以拉马尔路附近车流和行人才会这么少,而他们不断深入内城区,也就是老城区,时间仿佛倒回了几十年前,这里的建筑风格与部分基础设施和外面大相径庭。不往城外看,看到那些高耸入云的现代化高楼,还真会以为回到了几十年前。

“滴”的一声,狄西奥多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打开耳麦,他知道是埃里克那边连通了。

“这里是作战指挥部,请讲。”

“这里是狄西奥多分队,处于法国巴黎第十一区,正在前往卢浮宫执行任务,预计十三分钟后抵达。请指示。”

“请问是尝试营救简-菲尼克斯的分队是吗?收到回复?”

“是的。”

“那么请距离卢浮宫保持四百米以上的安全距离,本部将对卢浮宫进行次声波打击,大约于二十分钟之后。收到请回复。”

“什么?次声波打击?!为什么!”狄西奥多闻言心中不禁一颤,他不理解为什么会对卢浮宫人员如此密集的地方进行次声波打击,他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请做好您分内的事,其余事务已由埃里克·尼克全权安排好,您不必费心,况且我也只是照章办事。”

“你执行这种命令,你良心不会痛吗?”

“你们杀了那么多人,你心里不会痛吗?真可笑。行了行了,这并不是闲聊的频道,有事请之后联络,先生。”

狄西奥多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显得很呆滞,他绝对想象不到那些在卢浮宫游览的无辜民众,会在十五分钟后被次声波而杀死。对于次声波打击再清楚不过的他,对此异常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转头看温迪。

“温迪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一定难以接受吧,但……”

温迪抬头,虚弱但又锐利的目光让狄西奥多停了下来,“狄西奥多,已经别无他法了,要想见到埃里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看到温迪坚毅的目光,狄西奥多不是滋味地点了点头,他内心仍然不能接受这个方式。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方式。

“喂?乔森?”

“嗯?怎么了,联络到埃里克了吗?”

“对,他决定进行次声波打击,我们在市政厅那一段下车,我们待会走过去。”

“什么!?次声波打击!”比尔和乔森异口同声惊讶地掷出这个疑问,“这里可是市区啊!不是战场!埃里克到底在想什么!这样会造成大量不必要的人员伤亡的!为什么要无端地杀这么多人,他发疯了吗?!”

乔森滔滔不绝的疑问,刺在狄西奥多耳朵里,振聋发聩的声音让狄西奥多愈发难受,狄西奥多咬紧嘴唇,他作为队长却无法回答乔森的话,要他带领他们去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他心里在挣扎,他办不到。

“我不知道!”狄西奥多怒吼着,他把车停在路边,他无法前进了,他捂着脑袋痛苦挣扎地把头撞在方向盘上。他有些害怕,他害怕杀人,这是他第一次害怕杀人,他呜呜地念叨着什么,心里却仍在左右拉扯。

“乔森,要我去杀这么多人,我办不到的,

我害怕你们会责备我,所有人那仇恨的目光如鬼魂一般怨咒着我,

同时我的内心也绝对接受不了这样草菅人命的行为!

错了,错了,我做错了,现在停止行动也算及时悔改吧?对不对?

走吧,走吧,别去了,不要进行这次行动了,

只要现在退出,埃里克那种屠杀就不干我的事了吧?

停下来,我就没有错了对吗?是吧?乔森你觉得是吧?

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不能和埃里克那样了……”狄西奥多哀怨的喃喃声,一次性吐出一大堆话,像精神分裂了似的。

乔森听了哑口无言连一句抱怨或安慰的话都讲不出来,他对于狄西奥多现在的状况有些担心也有些发懵。

只有比尔冷静地开着车,并不对狄西奥多这种话有什么感触,这不过是对自己无端地内耗罢了,并没有什么意义。

比尔冷俊的目光始终盯着路面,他刚刚听到埃里克的计划之后,心里莫名燃起愤恨的怒火,但他并未显露出来,仍是面不改色的样子。然后又听到狄西奥多这种自责与怯懦便更加生气,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用处?

“狄西奥多。差不多得了。”比尔的声音像一个饱经世事的长者一样,坚决又坚实的声音一出,便让在狄西奥多那内耗的话停了下来。

“你想现在放弃?那才是最蠢的决定。你不想见到埃里克了吗?你想让之前的努力和死亡全都前功尽弃吗?接下来的行动,我们一步都不能少!直到见到埃里克,我一定要杀了他!那个畜生!”比尔淡定地开着口,但是到尾末他仿佛抑制不住他的感情一般,语气凶恶了起来。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寒夜,有些相似的决断,近乎相同的感情,以同样的方式迸发出来。他又一次见到了那种疯狂、惨无人道的行径,如针芒一般,刺在他眼睛里,触到了他心中沉寂已久的理想。

他的情感又一次和四年前一般起伏起来,他的决心也铸成一把枪从他深掩的过去把枪口探出来。他对埃里克的深恶痛绝从这件事里油然而生,与先前的比较有过之而无比及。

他想一枪崩碎埃里克的脑袋。

狄西奥多听了比尔短短的话,像如梦初醒一样,闭口不语,手也松下来,不再发作了。他明白了比尔简洁又锐利的言语。

“我明白了。”

他独自轻轻地说着,他要将事件的本源就此解决掉,不管会有怎样的牺牲,他也要将埃里克为他所作所为得到了结,让他为他的罪过得到惩罚!

大家仿佛被仇恨与杀戮冲晕了脑袋,没有去思索埃里克所作所为的缘由与对他们的恩情,大家仿佛都是义愤填膺地为了这场无端的屠杀而发作,忘却了或从未想过现在的局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但凡是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无端地杀戮?

是战争,接二连三的战争!

(16:57 Pm)

十分钟后,众人把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后,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在人行道上前进着。不一会儿,来自总部的消息便在屏幕上亮起。

“准备进行次声波打击,请尽快保持安全距离。”

简短的消息,显示在众人眼前,大家一声不吱,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把头扭到一边去了。已经无法阻止的灾难,再怎么悲伤也没有用了,所以大家只是轻轻眺望着远方的人群。

比尔的眼神淡漠又愤恨地看着不远处的景色,他心底深谙在一会后那些生命恐怕都不会存在了。他愤恨的不是摧毁和平的方式,而是践踏人命与和平的人。

人群喧闹着,从他们身边流过,有人提着包携着小孩和亲朋好友,看得出来他们从其它地方来的游客。经过二战以后巴黎的旅游业从此几乎蒸蒸日上,明明是近乎毫无变化的建筑与古代文化,却有千变万化的人在两百年之间反复光临。

温迪仅仅抬头便可见到各色各样不同陌生面孔的人,独自背包看手机的黑人,一边说笑一边拉着手走的红色头发的盎格鲁人,应该是英国人。稍稍转头便可见到路灯旁在和朋友拍照的中国女孩,这种面孔看上去与在她一旁的古楼格格不入,这反而有种异域风味。

他们都自顾自地向卢浮宸那边走去,温迪本想上前叫住她们,可是交涉过,都是疑虑地摇摇头径自走过去。温迪又只好无可奈何地回来,见到狄西奥多,坐在长椅上,他又只好稍稍忍着未痊愈的伤颤颤地坐下去。

他本想说些什么的,但碍于吵杂的环境又把话憋了回去,狄西奥多只是向他对上一眼便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温迪没有在实地见识过次声波打击,他只局限于书本与新闻,但他也知道这次的屠杀会是什么样的惨况。

而乔森心中愤怒又焦虑不已,目光仿佛盯着那边的人群在说:快走吧!无辜的人死得够多了。他也只是坐在椅子上,心底难受地搓着手,希望这煎熬的时间过得快一点。

(距地80km处)

“塔台?这里是代号“乌托邦”的亚轨道高超音速E-200F型战略轰炸机。已经进入法国领空,请塔台指示。”

“五分钟后,请投掷五辆声光能转化平台,保持航线。收到回复。”

“收到。”

E-200F的电磁弹射舱依次亮起绿灯,五具棱柱形发射器在平流层展开折叠机翼。这些造价堪比驱逐舰的次声波中继器开始自动校准坐标,表面覆着的石墨烯镀层将98.7%的太阳风粒子偏转,确保能量传输环路的绝对稳定。

平台上装有喷气式发动机,可以用于调整飞行状态与轨迹,与其说是平台不如说是一架架大型无人机。其顶部装有光能接收装置,经其内部转化,于底部产生近乎同等数量级的能量,但其间有损耗,效率约为98.7%,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而且由于是同一国家的制式装备,自动防空系统不会有什么反应。几分钟后,平台便由人员操控停泊在指定经纬度处,于高层大气中缓慢下降高度。

原本这一行为应该是要很快的,要抓紧时间的,避免敌方防空系统侦测到,但由于处于同一国家,这下降便显得十分悠闲了。

处于轨道上的三颗太阳能传输卫星经过计算抵达了同一半球,次声波打击所消耗的巨大能量是由人造卫星提供的。卫星吸收太阳能贮蓄下来,有需要使用时便转化为光能发射到地球的接收站里。

因为这里是要进行次声波打击,所以卫星传输的光会直接射向那五架悬浮于空中的声光转换平台。

在“平台已就绪,卫星发射。”的指令下,三颗卫星会把这半年多积蓄的所有能量以激光的形式从漆黑的太空中,暴发似的冲向地球。一刹间122吉瓦能量的光束会点亮太空。

1.9km,是平台在空中停泊的高度。由于160分贝的次声波才能精确杀死人体,而为了避免分贝过高压缩成冲击波从而失去次声波特有的杀伤生命体能力,所以高度安排在1.9千米。

正好可以使193分贝的次声波在地面上可以衰减成160分贝左右,又让它恰好不变成冲击波。

在卢浮宫的游客只是稍稍抬头,便可以看到在湛蓝的天空中挂着五个小小的无人机,距离太高看不清楚而且很小,不过那些见识过四战的人们,见到这副景观,心中也不禁发毛。

连防空警报都没有响,所以他们心中对此并没有多少担心。因为防空警报在这种敌袭时绝对会“呜呜”地报警,而这不过是国家内部的军事演习而已吧。

绝大多数的人都这么想,虽然被勾起了过去战争时期的不好回忆,但也没有多少担惊受怕。只有极少数人赶紧拉走身旁的亲朋好友从人群里钻出来,他们也不知道往哪逃,如果真的是敌袭,他们这么做也只是无济于事。

地面上的人呆呆地望着那悬于空中的五个平台,无动于衷,他们相信这个在四战保护了自己的国家,于是一会儿后,他们又纷纷低下头,自顾自地回到了刚刚被这五个飞行物打断了的事。

乔森四人,望着人群,又一会儿望着悬停于高空的平台,他们见到人们七嘴八舌地指着那五个平台议论着,不过一会后他们便又毫不在意地低头下去了。

乔森见状,很想站到所有人之间提高嗓门提醒他们立马撤离卢浮宫,但这么做只会引起政府人员的注意,行动会失败的。所以一行人只能像一个知晓一切的旁观者一般,观看着这些人死亡的画面,明明知晓一切却又无能为力,他们心如刀绞一般不是滋味。

大家悲悯,憎恶地坐在里沃利路人行道的长椅上,装做若无其事地看着。

在室外部署的人员,在看到那平台之后,惊诧地想要问总指挥,政府是否于巴黎提供了卫星援助。

得不到回应,他们也愈发紧张,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无法确认敌我,他们不敢有什么骚动。况且他们基本都是乔装成路人,在人群中伪装伺机其动,在没有指示的情况下,绝对不能擅离职守。

他们也混入人群,还在等待着敌人来临,绝对想不到死亡会比敌人先莅临卢浮宫。

在平台降下众人可视距离的两分钟后,令地面众人吃惊的是,仅仅一转眼,天空中出现了比太阳还要亮几倍的光束。光束刺透云层,由太空之外长驱直入,巨大的光束映众人眼帘,仿佛那不是光,是一根参天的发着强大亮光的柱子。

光束射到平台上,光束便没有向下前进了,平台贪婪地吸收着这庞大的能量。五架平台纵列排布,几乎可以丝毫不漏地全部承载完所有光线,也方便以横向阵列发出衰减较缓的柱状次声波。

光束打破了天空让众人见到如此奇观,人群也于刹那间,也静了下来,仅仅激光降临的五秒之内,平台的输出设备开始作用,向地面发射高达193分贝的次声波。

5.5秒,这是次声波由产生到达地面的时间,可怜的人群尚未完全沸腾动乱起来,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仅仅是遮着眼睛难受地眺望天空的光束。脚都未挪动半步,像是雕像一般,一个接一个的人呆滞地看着,连逃命都不会了。

狄西奥多他们也呆住了,从未如此直观地见过次声波打击的整个过程。豆大般的汗珠出现在几人脸颊,见到这样恐怖如斯的武器,他们马上对前方将死之人感到不公与不甘。可是他们也不过渺小的个体,同样有心无力。

如果不是卢浮宫那的人们一个个地开始捂着脑袋痛苦地嘶吼,恐怕没有人看得出来那几个平台正在疯狂地制造这些无声杀人的波。

一段段波峰波谷袭来,次声波属于长波长达四十或三十余米每段,它们的穿透能力极强,可以轻易穿透三十厘米厚的水泥墙壁,而且较其它频段的声波更难被物体吸收。经过一层层墙壁,刺入人体,而那些直接暴露于室外的人更是痛不欲生。

有人捂着脑袋跪倒在地,面容扭曲,他们忍受着内脏与大脑共振的痛苦;

有的人手牵着妻女,口中还在念叨着什么,应该是安慰家人的话;

有的人提着包还想跑,无果后又把包丢下,想要逃得更快,但血正从他七窍流出,他已无法支持自己的身体径自地倒在地上,原本还在抽动的身子一会便没了动静;

那几个中国女孩还在尖叫着,说着听不懂的语言,一会儿便倒在地上,瘫软地渐渐变成了一具具死尸。

有的车辆直接停了下来,司机身子发不动力气去驱动车辆了,还从车上下来想跑开;

那时欢声笑语的人们,一转间便成了在地上摸趴打滚求生的尸体;

之前密集的人群矗立于街道,现在的街道一眼便可以望到尽头———因为人们全都伏下身子或是倒在地上扯着嗓子救命。

甚至有些人倒在公路上,那些受了次声波惊吓与伤害的司机猛地踩下油门,那些人不是因次声波而死,是被车碾死或撞死的;

“呼”“呼”

那些飞驰想要逃离这里的车大多数都撞上了停下来的车辆,氢电发动机虽然技术已够成熟,但仍抵不住这么强的撞击,纷纷爆炸起燃了蓝色的火焰。

当然,一些将死却仍在挣扎的人,神志不清的人一头便栽在火堆与爆炸上,身子像柴木一样被点燃,像焦黑的轮轮一样被炸成碎片。

一众声嘶力竭的吼声、尖叫声,硬生生把前几分钟还热闹非凡的卢浮宫及其周边,变成了一场人间炼狱。

仅三分钟后,尖叫声与爆炸声便静了下来,刚刚还在地上蠕动的人群,也静止下来。地面一会便成为了一个半径三百米的坟场,一个死亡的陈列馆。不过次声波仍在空气中无形地振荡着,打击远不止如此。

在建筑内与地下还存在着苟延残喘的生命,次声波打击不会就此放过他们,一定会让这些杀人的波把他们全部杀死!

乔森他们在打击范围的一百五十米外,但是仍能感到难受,他们一行人坐在椅子上,头晕的症状在他们身上显现。

温迪身子更加虚弱,终于一阵犯恶心之下,他连忙捂住嘴巴,但仍从口中吐出一堆尚未完全消化的纳米机器人的小残渣。咳了好几声,乔森连忙上前扶着他。

“温迪,要不你走远点吧,你恐怕受不了的。”

“没事……我没事。”温迪摆摆手强装出微笑,虚弱苍白地说着。

大家见状也都无奈地没讲话,他们在等待这场屠杀结束,周边的人流摩肩接踵地逃离那个坟场,他们慌乱无序地样子像极了草原上被牧羊犬驱赶的羔羊。

而狄西奥多他们仅仅只是坐在长椅上,顶着人流,任何人从面前窜走也像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们甚至看到湍急的人流把原先在地上哭闹的孩子活生生踩死也没有什么行动,直到那孩子的母亲卧在地上保护看似尚有“一丝生机”的孩子,最后又被踩死。

人群为了活命,见状却没有任何停足的意思,而狄西奥多等人麻木地坐在长椅上,也没有任何想要救助的意思。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埃里克然后杀了他。

一阵清脆的声响,三角锥的玻璃尽数碎裂于地面,与此同时,卢浮宫之中

一层黎塞留馆,叙利馆,德农馆;

二层黎塞留馆、叙利馆、德农馆;

三层黎塞留馆、叙利馆、德农馆;

还有地下的拿破仑大厅和卡鲁塞尔展厅,

以及地下墓穴和地下科技研究院里所有的生命迹象在次声波打击之下的七分钟内全部消失。

八分钟,是次声波打击的时长。当狄西奥多没有感觉身体之内有任何不适时,才意识到打击已经结束了。这八分钟在几人的意识中却无比漫长,而此时,他们身旁的人群已经消失殆尽了,全部都远离了这里。

只剩下零星的路人仍在路上慌张地向外跑,空旷的人行道上的尸体比行人更多,血迹拖得很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挣扎地被活活踩踏致死的。

“走吧。”

狄西奥多简洁的句子把大家带动了,一齐起身向卢浮宫的方向上前。起初干净整洁的街道,一转眼便变成这般乌烟瘴气的模样,明明还不是次声波打击的区域,血腥味就已经在他们眼前弥漫了。

不出刚刚十步,便有两辆相撞在一起的轿车,一辆特斯拉一辆雷诺,紧紧地贴在一起,火焰也拥在一起,雷诺已经经过爆炸变得残破不堪了。焦黑的碳纤维骨架在火焰里沐浴,传来阵阵焦油与尸体烧焦的气味。

黑烟从街上从四周传开,风轻轻地拂过乔森的脸庞,他苦涩地晃了晃头,想驱散那场灾难的味道。

几人的步伐并没有因沿途零碎的尸体而停下,一个接一个绕过车辆的残躯,一个接一个跨过死相千奇百怪的尸体。

温迪犯恶心地把目光从尸体上移开,扶着墙缓缓地尾随着他们。

而比尔的目光笔直,向前方,从未挪开半步,他丝毫不在意身边的死尸。他知道这些是要结束这件事,必不可少的牺牲品。

乔森与狄西奥多心中并不想看那些鲜血四溢的人体,想转头过去,不看它。但头刚转到另一边,心里又情不自禁地去看他们的脸,他们挣扎企图活下去的神态被死亡永远地挂在他们面容之上。

脸上、衣服上、裤子上、脑袋上全是血迹与路人鞋底的灰尘,他们明明可以活下去,却被那些和他们一样的人为了活下去,变成了一具具死尸。

整条街道现在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狄西奥多四人在死寂的街道里摇摇晃晃地移动着。明明打击范围并不算大,但它的周边竟成了如世界末日的景象,空荡的街道,斑驳陆离的血迹与尸体,寂静的环境,仿佛真的毫无生机了一样。

继续前进,尸体的死状与神情已经有了变化,乔森看到了尸上的耳朵、口腔、鼻腔、眼珠里全部溢着尚在流动着鲜血,很显然这里已经到了声波打击的区域了。

那些尸体表面上看仅仅是稍微有局部器官出血其余的部位在外表都没有严重的伤痕与血迹,但是如果把他们的脑袋与腹部剖开便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大脑、胃、肺叶、大肠、小肠之类柔软的器官统统成了一团团粘在一起的糨糊。

他们的眼睛仿佛都死死地盯着狄西奥多几人,目不转睛的,乔森每每瞥见他们无光的瞳孔,他们似乎又活了过来,悄悄地看着他们。憎恨地盯着他们,因为这样的惨况不正是他们造成的吗?

乔森心虚又自责、怜悯地走着,仿佛身后的尸体们在背后偷偷地跟着他,他不敢回头。

踩着一滩滩鲜血,闻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腥味与尸体身上散发的臭味,臭味来源应该是尚未消化的食物从尸体里漏了出来。

四人走一步,颤一步,如此的景象只有在打仗时战场时见过,他们脑海里幼时的记忆和这样的场景照映起来,让他们更加不敢直面这由他们造成的惨剧。

“啪哒,啪哒”左挪右扭地绕着尸体,几人抬头便见到了卢浮宫的那由贝聿铭设计的三角锥与环绕其的地面建筑如同一部被摧毁的凝固史诗,乳白色的石墙在次声波下泛着裂痕里的冷光,文艺复兴式的拱窗与古典立柱倾地倒塌了半边勾勒出毁灭的轮廓。

三座主翼——黎塞留馆、叙利馆与德农馆以方庭为中心向四周展开,对称的宫殿群覆着破碎的灰蓝色坡屋顶,檐角雕刻着神话中的狮鹫与卷草纹也从那场灾难中崩坏出裂缝,仿佛在低语着为地上的尸体申冤。

玻璃金字塔如一颗剔透的钻石被奋力砸碎,只剩扭曲的金属骨架刺破历史的地平线,与巴洛克浮雕形成死亡的对话。

在拿破仑广场的水池中摇曳的人影不再,将八个世纪的建筑记忆——从中世纪要塞的厚重、文艺复兴庭院的优雅到帝国时代的恢弘最后由刚才荒唐的灾难将他们毁灭作为收尾,折叠成一场穿越时空的哭泣。

不远处杜乐丽花园死亡的血腥味漫过卡鲁塞尔凯旋门,为这座艺术圣殿立了一块坟场的墓志铭,让石头与尸体在巴黎的心脏刻下永不会忘却的一刀。

不过渐渐的,众人有一种重负渐释的感觉,终于到达了终点,不对,是片刻憩息的地方。

几人步伐加速,几乎是跃过尸体,踏在稀小的干净路面上,大家逐渐跑起来,他们不想再体会被死亡环绕的感觉了,都想尽快结束这荒诞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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