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矿脉通灵

欧冶子蜷缩在矿洞深处的裂隙中，岩壁渗出的青铜水正顺着他的脊梁滴落。这是他被罚禁闭的第七个夜晚，符禺老人在洞口布下的青铜铃阵突然发出急促的颤音——有活物正在穿透三丈厚的岩层。

"东南巽位，七丈深，蛇形矿脉。"少年沾着铜锈的指尖划过岩壁，那些沉睡的金属记忆突然苏醒。他看见三百年前的地动如何将陨铁撕成蛛网状，矿脉深处的晶簇里封存着上古战场的嘶吼。掌心贴着的孔雀石突然发烫，映出符禺正在地面上与黑衣人对峙的残影。

"啪！"

符禺的铜烟杆击碎第三把吴钩时，铁器碎片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阵。七个蒙面刺客胸前的鱼鳞甲泛起蓝光，正是吴国水师特制的精钢软甲。

"越国矿脉图交出来！"为首的刺客甩出淬毒铁蒺藜，暗器却在触及老人独眼时熔成铁水。

地底突然传来龙吟般的震响。欧冶子眼前的岩画活了过来：画中铸剑师将祭品推入剑炉的瞬间，炉火里伸出青铜巨手掐住他的喉咙。少年浑身剧颤，矿洞四壁的云母突然爆发出强光，将他拖入岩层深处的记忆漩涡。

公元前2134年夏，赤堇山首次迎来天火。

巫祝们围着燃烧的陨石起舞，青铜面具被高温熔成液态。大祭司将十二个战俘的心脏投入熔岩，鲜血在触到陨铁时蒸腾起凤凰状雾气。当第一柄青铜剑从岩浆中升起，剑身上的雷纹突然化作锁链缠住铸造者，将他的灵魂永远禁锢在剑脊之中。

欧冶子从幻境惊醒时，手中不知何时握着半截青铜剑柄。符禺的血滴在他脸上，老人左臂被吴钩削得可见白骨，却仍死死护着背后的矿道图。

"走巽位生门！"符禺将青铜罗盘拍进少年掌心，罗盘中央的磁勺正在疯狂旋转，"记住，真正的矿脉在星辰倒影处！"

七个刺客结成刀网逼近。欧冶子突然将剑柄刺入岩缝，青铜锈顺着裂缝蔓延成蛛网。当地面开始塌陷时，他看见岩层中游动的金光——那正是三日前梦中出现的龙形矿脉。

在坠入深渊的瞬间，少年本能地抓住一条青铜锁链。黑暗中浮现出荧光苔藓，映照出岩壁上巨大的机械齿轮——这是欧冶氏先祖建造的地心熔炉。锈蚀的青铜傀儡手持量天尺，尺面刻度竟是二十八星宿图。

顺着傀儡指的方向，欧冶子摸到一块温润如胎玉的矿石。当他的血渗入石缝，整条矿脉突然发出编钟般的鸣响。岩壁上睁开无数青铜眼瞳，投射出符禺正在地面血战的全息影像：老人独眼已盲，正用断水剑引动地火焚烧刺客。

少年怀中的矿石自动熔成剑胚，地心涌出的金液包裹住他。在意识即将消散时，他看见自己站在圆形祭坛中央，十二个青铜巨人正将天火引入剑模。当剑身浮现"青蚨"二字时，符禺的断指突然穿透时空飞来，在剑格处凝成带血的剑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