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是不可能的
“徐玄霄，你可知罪！？”
大离王朝的金銮殿上，徐玄霄伏在汉白玉地砖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
三天前，一字并肩王徐燮带领三万龙棋军意图投敌，被镇北将军顾明安带领的十五万镇北军悉数围歼剿灭。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歼灭北庭十万皇属精锐的泼天战功落在了顾明安身上。
“拥兵自重，抗旨不尊，勾结北庭……”
那个尖细的嗓音还在宣读着徐燮的十大罪状。
每一条都是抄家灭族，株连九族的重罪。
而上一世，徐先晓就是在这时跳起来破口大骂，骂顾明安抢他爹的军功，骂皇帝赵雍忘恩负义，骂得满朝文武脸色铁青。
只是骂完之后皇帝震怒，在没有丝毫顾忌之色。
徐家残存的老将被屠得干干净净，连马厩里养了十年的老马都被拖去剁了蹄子。
妹妹被丢进教坊司的第一夜，生生咬断了舌头，血糊了半张脸也没哭出一声。
连同在内的徐家女眷，自尽的簪子都被掰成了两截。
他自己像条野狗一样东躲西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换了他一条贱命……
回想起记忆当中的种种，徐玄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任由鲜血顺着指缝渗进地砖缝隙。
满朝文武此刻垂眸低首，袖中笏板攥得发白，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一位老将忽然往前半步，声音像闷雷滚过：“陛下，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臣徐玄霄，知罪！”徐玄霄猛地抬头，额头在青砖上磕出一道血痕。
老将的话被生生截断。
徐玄霄不用看也知道，能为他此时在大殿上说话的只有一个人。
褚御山，跟着徐燮打了三十年仗的老将。
“既然认罪，按律当诛九族。”刑部尚书往前半步，笏板几乎要戳到徐玄霄鼻尖。
他儿子强抢民女，被徐玄霄打断三根肋骨。
此刻得着机会，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随着刑部尚书话落，身后几个文官立刻跟着跪下，齐刷刷的乌纱帽压成一片黑云：“请陛下明正典刑！”
徐玄霄埋在地上的嘴角挂着冷笑，这群狗东西没有一个好玩意。
之前没少被徐玄霄“登门拜访”过。
此刻这样的场景也压根不用商量。
“陛下！”徐玄霄突然叩头如捣蒜，“家父一世忠良，求陛下念在徐家三代忠烈，法外开恩！”
“陛下！我爹糊涂，可他曾为您挡过十三支毒箭，漠北雪原上背着您走了八十里。”
“诸王反叛更是家父从各地召集我那些叔伯们，千里来救驾。”
“陛下，您还记得西蜀哗变，是家父旧部李牧云带三万铁骑连夜驰援？”
“陛下，罪臣家中免死金牌摞起来比您面前的御案还高，罪臣知道它就算再多也抵消不了我爹的罪过。”
“罪臣只是想说，我爹曾经也为大离鞠躬尽瘁，定然是遭奸人一时蒙蔽，才犯下如此滔天大祸！”
“……”
“陛下，罪臣不求其他，但求留贱命一条，为父披麻戴孝，来世结草衔环以报皇恩。”
徐玄霄声泪俱下，一副凄惨无比的模样，就差把鼻涕泡甩在皇帝的脸上了。
皇帝赵雍的脸上阴沉不断，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而重新将头埋在地上的徐玄霄则是一脸阴狠。
他在赌。
赵雍肯定能听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徐燮虽然死了，但龙棋军还有十万尚存。
大离横扫诸国打下今天的疆域，征战数十年，只有一个一字并肩王徐燮。
他的门生故吏遍布整个大离军中。
旧部李牧云，还有那堆了半屋子的免死金牌都是在暗示赵雍。
朝堂之上还有一位镇国公褚御山。
而且大离除了北庭，还有柔然，西蜀，南疆，夜秦之地虎视眈眈。
他不信赵雍能将这些顾虑抛之脑后。
“徐玄霄，徐燮功劳不假，但他犯的可是泼天之罪，就算你家的免死金牌堆满整个金銮殿也抵不过他的罪过！”
顾明安此时忽然上前厉喝道。
趴在地上的徐玄霄心里忽然冷笑一声，最强助力来了。
只见徐玄霄缓缓起身，眼角带泪朝着顾明安。
“顾帅说的是，家父罪该万死。”
“顾帅是跟家父一个时代的人，顾帅经此一役已经证明您的能力不在家父之下。”
“若顾帅能网开一面，让我去劝降龙棋军旧部，侄儿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他们定会归附顾帅麾下。”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
龙棋军是徐家嫡系中的嫡系，若真能收服，顾明安的权势将无人能及。
但徐玄霄话音未落，顾明安已噗通跪地：“陛下，臣对龙棋军绝无觊觎之心......”
“够了。”赵雍突然轻笑，笑声里带着冰碴子，“顾卿的忠心，朕自然清楚。”
“陛下明鉴！”
顾明安深知自己多解释无意，随即叩首道。
“拟旨！”
赵雍再次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刀。
“徐玄霄革去世子爵位，贬为庶人，终身软禁北凉王府。徐家男丁发配岭南充军，女眷……”他顿了顿，“发入教坊司。”
徐玄霄伏地谢恩。
皇帝拂袖而去，早朝结束。
两名禁卫上前，一左一右立在徐玄霄身侧。
从现在开始，徐玄霄的任何的动作都会被盯着。
褚御山本想上前，结果身后传来太监的鸭嗓声。
“镇国公，陛下传你去御书房！”
褚御山扫了一眼太监，随后目光望向徐玄霄。
只是徐玄霄没有与之对视，只是默默的折了一下衣角随后便走了。
褚御山随即一愣，思索片刻之后并未多言，朝着御书房而去。
宫门外飘起细雪，徐玄霄被禁卫押解回府。
路过长街时，一间茶楼里醒木“啪”地一拍。
“要说北邙王徐燮，当年一杆银枪挑翻十八路反王……”
徐玄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仰头吞了口雪渣子，喉头腥甜。
软禁？
比死了好。
北邙埋着我爹的刀，坟头草里藏着三万将士。
这一世，我要让赵雍的龙椅，从金銮殿烧到菜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