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绳勒进星条旗
河风裹着泥沙灌进衣领时,我正趴在礁石上啃发霉的豆饼。监工张阎王拎着铁尺从堤岸走过,牛皮靴踩碎了几只河蟹。岳小乙用胳膊肘捅我:"瘸子李要挨打了。"
六个纤夫拖着条运粮船靠岸,船头站着个穿绿袍的官老爷。瘸子李跪在跳板旁接缆绳,枯瘦的手臂抖得直达哆嗦。突然一声裂响,麻绳从他手里崩开,粮船重重撞上码头。
"废物!"张阎王的铁尺砸在瘸子李背上,老人蜷缩成团的模样让我想起华尔街那些破产的股票经纪人。岳小乙突然抓起把淤泥抹在我脸上:"低头!别让官老爷盯上!"
绿袍官员摇晃着酒壶走过来,我瞥见他腰间挂着块刻"苏"字的玉牌。"此石当置于回水湾处!"官员醉醺醺地指着船上的太湖石。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抱账本的文书——原来是个管水利的官儿。
"你!过来搭手!"官员突然指向我。张阎王一脚踹在我腰眼:"苏大人叫你呢!"
扛麻绳时我故意装瘸,这招在国会山抗议时用过。
太湖石上的纹路让我想起纳斯达克指数图,手指不自觉地在石面上划起K线。"这位壮士懂赏石?"苏大人凑过来,酒气喷在我脸上。
"这纹路走势像极了期货市场。"我摸着石头的沟壑,"现在做空还来得及。"他愣了两秒,突然拍腿大笑:"妙!此石当名'期石'!"后来这块石头被运到杭州,成了苏堤上最著名的败家景观。
回纤夫棚的路上,岳小乙扯我破衣角:"你刚才和官老爷说啥期货?"我揉着淤青的腰:"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是赚大钱的买卖。"
半夜被尿憋醒,走到河边,我猛然发现王二狗蹲在河滩摆石子,大喊道:“二狗,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装鬼呢!”
月光下那些石子排成奇怪的阵列,像极了华尔街操盘手用的战术板。"潮汛要来了。"他头也不抬地说,"明早拖盐船过十八滩,得算准时辰。"
我抓起块扁石子插进沙地:"这是移动平均线。"又摆出几粒小石子,"这些是阻力位。"王二狗混浊的眼珠突然发亮,枯手指在沙地上划出波浪纹:"你懂潮信秘数?"
远处传来守夜人的梆子声。我摸出怀里的青铜片,上面不知何时浮现出几行扭曲的刻痕。
岳小乙的鼾声在棚里响着,我对着月光辨认刻痕——像是某种计数符号,又像简易的河道图。
次日拖盐船时,我按王二狗的潮信秘数调整步伐。
纤绳绷紧的瞬间,膝盖旧伤突然发作,整个人栽进浅滩。咸腥的河水灌进鼻腔时,我听见岳小乙的惊呼和张阎王的咒骂。
"废物就是废物!"监工的铁尺抽在我小腿上,"今日工钱扣三成!"我吐出口中的泥沙,瞥见青铜片在阳光下泛着青光。岳小乙偷偷塞给我半块硬饼,上面爬着几只蚂蚁。
正午歇脚时,绿袍苏大人又来了。他站在高坡上指指点点,文书们忙着在绢布上画河道图。我突然抓起木棍在沙地上画起等高线:"这里该挖引流渠!那边筑堤成本太高!"
文书们围过来指指点点,苏大人醉眼发亮:"此子竟通治河之术!"其实我只是把海湖庄园的排水系统照搬过来。张阎王冲过来揪我耳朵:"大人莫信这疯子胡诌!"
当晚我被罚洗全队的麻衣。蹲在冷得刺骨的河水里时,青铜片突然发烫。借着月光细看,那些刻痕竟变成汴京地图,几个红点标在樊楼和码头位置。我手一抖,麻衣顺流漂走,换来监工三记鞭子。
岳小乙帮我涂药时突然说:"你后背有条形码。"我扭头看见溃烂的鞭痕排列成诡异的平行线,像超市商品的价签。"这是河伯的诅咒。"少年压低声音,"前年有个工友也长过,后来被雷劈死了。"
河风掠过芦苇丛,远处官船的灯笼在雾中忽明忽灭。我摸着青铜片上的凸起,突然想起穿越那日律师楼里的咖啡渍——同样蜿蜒的图案,同样令人不安的预示。
冰凉的河水漫过手腕时,青铜片突然烫得恼人。
我盯着水面倒影里那张陌生面孔——焦黄脸皮上爬满鞭痕,这模样要是被瞌睡乔瞧见,怕是要在空军一号上笑岔气。
"至少老子没在拉纤时打瞌睡!"我恶狠狠捶打麻衣,泡沫溅进嘴里泛着苦味。上回见拜登是在白宫圣诞派对,那老家伙把蛋酒洒在我的阿玛尼西装上,还假惺惺说"唐纳德,你需要条围裙"。如今我蹲在北宋河滩搓衣服,倒真他娘缺条围裙。
河面突然泛起涟漪,倒影里竟浮现拜登那张满是褶子的脸。"唐纳德,听说你改行当洗衣工了?"幻觉中的拜登晃着咖啡杯,"要不要我寄点洗衣粉?"我抄起棒槌砸向水面:"去你妈的奥观海!"
岳小乙抱着柴火经过,看疯子似的瞪着我。我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知道吗小子,在另一个世界,有个老混蛋连楼梯都爬不利索..."话没说完,监工的鞭稍卷走了我晾在石头上的亵裤。
那晚梦见自己站在白宫玫瑰园,脚下却踩着北宋的淤泥。瞌睡虫老拜笑着举着"让我们一起完成这项工作"的旗子从我面前飘过。
哼!我实在没眼看!
旗角扫过苏大人的酒壶,泼了张阎王满身葡萄酒。醒来时发现青铜片上多了行小字:击败睡魔,奖励水力纺车图纸。
"去他娘的水力纺车!"我把青铜片砸向水面,惊起夜鹭扑棱棱飞向官船。岳小乙在睡梦中嘟囔:"奥观海...是西夏大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