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情报站
老旗的目光瞥了一眼窗外，忽然停住了，眼神疑惑。
小段奇道：“怎么了，老爹？”
“有点不对头。”
“嗯？”小段移动到窗口，看到了一个褐衣的汉子在对面的墙角下，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仍感觉他的手里原本应该是拿着东西的。“七哥怎么回来了？”
“看来是跟丢了，蓝子君不简单啊！”
“难道她是扮猪吃老虎？看着可不像是精明的样子呢？”
“精明的人又怎会挂在脸上？”
“是不是白云剑派发现了我们？老爹，我们要不要硬钢他们？”
老旗笑道：“干什么？我们又不是来打架的，记住，我们是来帮忙的，这些个在册捉刀人能由黑到白，我们要感谢的。感谢谁呢？花少啊。白云剑派我看不惯，借力打力就够了。”
“矮人庄呢？”
“那就不仅仅是看不惯的问题了。但即便这样，我们也要在后面或者侧面，记住，不要是正面。”
“懂了。”小段回答的斩钉截铁。“下一步呢？”
“听了婵儿姑娘这么久的曲，喝了这么久的茶，饿了吗？”
“还真有点，嘿嘿。”
“婵儿姑娘，来些吃食吧，解饿就好，我们的银子挣得辛苦，别浪费。”
婵儿随口答应着，出去张罗了。
小段问道：“老爹，我们在这里等吗？”
“当然，阳光所在之处，小鬼是不会出门的。我们有的是时间，等得起。”
“老爹，我听到个有趣的事，特别神奇，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来听听。”
“说是贞素大师修的那个万古千秋寺最近出了个奇闻，万古千秋寺一共分为上、下两院，这个上院有个石洞，洞口高约两米左右，里面供奉的是一尊花岗岩雕刻的观音老母像，旁有十八罗汉像。这个不是稀奇的，稀奇的是这尊石雕观音像雕刻完成，众僧人选好了吉日率山民抬像进殿，可是由于佛像高，洞口低，大家怎么也抬不进去。这可如何是好呢？给这帮人愁坏了。这时候有个人就说了一句‘如果老母把头歪一下，就能进去了’，话刚说完，石佛果真把头歪向一边，大家就给抬进去了。”
“我也听说了，怪神奇的。”婵儿刚好进来。
“这帮僧人和山民赶紧把石佛稳稳的安放在莲花宝座上，这是老母显圣啦，大家慌忙跪拜，跪拜完就赶紧退出来。这一忙乱，就忘了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忘记了跟老母说一下，请老母再把脖子正过来。”
“听说，现在这尊观音就尊称‘歪脖老母’了，真的吗？”婵儿一脸好奇。
“可不是嘛？听说香火特别旺，老爹，有时间我们也去看看呗？”
“好啊，听说贞素大师是有名的得道高僧，听听教诲也好，再者那个医巫闾山最高峰障鹰台风景特别好，顺道也看看。”
“唉，你们又要游山玩水啦，气人了。”婵儿嘟起了嘴。
“莫恼，要是这里处理妥当，我们一起去。”
“这还差不多。”婵儿开心的笑。
三人有说有笑，忽听窗外一阵喧闹，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尖锐刺耳，“灵儿哪个屋呢？我就要她，别废话，大爷不差钱。”楼梯处一阵推搡，还有人滚落的哎呦声。
紧接着有房门被推开，争吵声越来越近。
老旗皱眉道：“什么人这么嚣张？”
“保不齐是哪个公子哥要寻开心，寻不到灵儿姐就发飙，这是常事，总有闹的。”婵儿习以为常的说道。
小段说道：“原来圣王脚下也是这般，我原以为只有穷乡僻壤才是如此呢。”
“唉，越是王城越是这样，攀比之风日甚一日，都感觉自己是个人物，有权有势的恨不得都要横着走哩。听着声音，好像这帮人过来啦。”婵儿起身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门自己开了。
门，是被撞开的。
婵儿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
“在这个屋里吗？我看看。”几个打手身后探出一个肥大的脑袋，发出尖声的正是此人。
“你们怎么这样？”小段欲起身，被老旗一把摁住，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嘿嘿，地上的这个小娘子倒也算俊俏，就是比灵儿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可惜啦。走，去下一个屋。”
婵儿坐在地上，笑吟吟的模样。“承蒙大爷抬爱，小女子惶恐啦，哈哈！”
尖声男人边走边笑：“小娘子有点意思，下次大爷光顾你生意，哎，开门，躲开，让我看看，费什么话，我高大公子看上的人，谁能跟我争？”
婵儿起来关门，暗暗的唾了一口，什么玩意。
“这里就是这样，习惯就好了，隔三差五的总有。”
“这个高大公子是什么人？”老旗问道。
渤海高氏属名门望族，历朝历代文人武将比比皆是，渤海境内称得上名门世家的只此一份。放眼大唐，陇西李氏、琅琊王氏、弘农杨氏、东海徐氏、庐江何氏、汝南周氏、豫章罗氏、兰陵萧氏、高阳许氏、河东吕氏、江夏黄氏、荥阳郑氏、宝树谢氏、曲江张氏、彭城刘氏等等，这些世家的共同点就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历多朝而不倒，越来越繁茂。
渤海高氏的现任族长就是当朝的大内相——高相。
“这个姓高的就是个混世魔王，仗着他阿爷是忠部侍郎，整天游手好闲的不务正业，不是个好玩意。看他花钱像流水一样，看来忠部是个肥差啊，油水一定不少。”
“忠部管着人事升迁，当然是个肥得流油的地方啊，哪个官员上，哪个官员去富庶之地都是学问，没有钱怎么能叫开门呢？”老旗感慨。“世家出生的子弟，一出生就是嘴里含了个金钥匙，开哪道门都比别人容易，别人一辈子挣扎努力的终点，可能只是他们的起点，比不了的。”
“为什么他们生来就是高贵，我们生来就是杀手，这世道，唉！”小段的情绪有些低落。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就像每个人有每个人杀人的办法，不强求。喝一杯吧！”老旗端杯，眼神里慢慢的填上了一抹凌厉。
放下杯，老旗继续问道：“说说看，‘新罗四秀’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婵儿说道：“听说了一个消息，但是不敢确定准确性。”
“来源可靠吗？”
“是弄月栏的一个姐妹听到的。”
“弄月栏？”小段插言，“说的是那个鼎鼎大名的青楼吗？她们的嘴里能有实话吗？”
“你以为青楼里只是陪酒卖笑吗？赚钱最便利的方式靠的可不是皮肉。”
“那是什么？”
“消息，或者说叫情报，这是最值钱的。鱼龙混杂的下等之地出来的消息，可能就是消遣的闲话，而勾栏烟花的高等场所出来的消息，往往离真相很近。”老旗说道。
“吁，原来是这样，就是说那些大人物酒醉人酣的时候被呗？”
“婵儿姑娘，你接着说。”
“好的，老爹。据说进行了一次审讯，嗯，不能叫审讯，就是一次询问，除了智部和礼部的堂官之外，新罗靖安伯洪翳也参加了。”
“这个不意外，毕竟涉及两国，这么做更显大国姿态。”
“靖安伯洪翳作为旁听，不发表意见，但是听说脸色很难看，如坐针毡一样。新罗文砚公主，就是那个李飞燕，倒是爽快，该承认的都承认了。比如小孤山土匪是他们团灭的的，比如处理了伍佰多匹坐骑，比如所携带的金银珠宝之前做了调包换成了石头，还比如整个使团人员原地分散，有乘着货郎的酒缸和粮草车混回新罗的，有当地隐匿然后偷偷溜回去的，有混入当地帮派的，有投亲靠友的，很多手段。”
“匪夷所思啊！前古未闻啊！”
“李飞燕说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她不想和亲，不想做这个牺牲品。”
“这个新罗公主倒是个敢作敢当的人物哩！只是剩下这盘烂棋如何收场呢？”
“她可就不管了，据说这次问询下来，不仅新罗的靖安伯脸色难看，我们的堂官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脸色惨淡，只能据实上告，看看朝廷是什么意见了。”
“她本可以悄悄的回去，落个人不知鬼不觉，偏偏她还要大张旗鼓的露面，惹下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她要故意露个破绽出来，这是为何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婵儿抿了一口酒，“这个女人嚣张跋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也不足为奇吧。”
“女人心，海底针，难测。”
“又说女人的坏话，哪个不是女人生的？”婵儿嗔怪的看向说话的小段。
小段吐舌，做了个鬼脸。
“老爹，我了解到的就这些。”
“弄月栏的那个姐妹给你这个情报，你是不是也要卖给她一个情报啊？”老旗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个自然，但老爹放心，交换的情报跟杀手集没有关系。”
“我不担心这个，我所担心的是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非到万不得已，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记住了啊。”
“老爹放心，我会注意的。‘新罗四秀’之事你看看再找其他途径验证一下，目前看可信度还是蛮高的。”
“天罗剑曹锦海，有了解吗？”
婵儿摇头道：“没有，就是听了一枝半叶的闲话，没啥用处。”
“好，辛苦婵儿姑娘了。”老旗从怀中掏出一个口袋，从里面取出一块十两左右的银子放在桌上，口袋递给婵儿。“这个是今天的酒钱，剩下的你收好。”
“多谢老爹！这个是不是多了啊？”
“多了的你就买些香粉钗环吧，小段，我们走吧。”
“这就走吗？”
“夕阳西下了，我们也要做做准备啦。”
落日余晖从窗缝里挤进来，明亮的一道光映在地上，光彩耀眼。